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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你们建材厂的火灾,还有前年的坍塌事故,那些被压下来的记录,我都找到了人证。”
他转身走向楼梯口。
祁天佑就站在那里,靠着墙,银质袖扣在顶灯光线下闪了下,袖扣上刻着细小花纹,是早年大风厂的厂徽样式。
郑归走过去,压低声音说:“按您说的,全程录音了,包括他递支票的时候。”
祁天佑点头,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郑归的肩膀。
他的手很稳,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拍在郑归瘦削的肩上,像块暖石。
这个动作很小,却被楼梯间里的几个老职工看在眼里。
老张悄悄拉了拉老李的袖子,老李点了点头,眼里的光更亮了,像是某种无声的交接,从祁天佑传到郑归,再传到他们心里。
再开庭时,周律师明显慌了。
他没再提证据合法性,转而换了个角度,声音放得软了些,像是在求体谅:
“我方承认企业在安全生产管理上存在疏漏,但必须指出,本案涉及的三家企业,目前承担着三千余名员工的就业压力。
若法庭判决高额赔偿,极可能导致企业资金链断裂、集体下岗 ,这不符合社会公共利益,也不利于京州的就业稳定。”
话音落下,旁听席传来几声低叹。有个年轻些的职工皱了眉,大概是想起了家里的房贷;
老张也抿了抿嘴,手又摸向了怀里的工伤证。
就在这时,祁天佑缓缓起身。
他不是代理人,也不是家属,甚至没在原告提交的证人名单里,但他是本案关键线索的最初发现者,
半个月前,是他从赵家的资金流里查出了当年矿难赔偿款被挪用的痕迹。他向法官递了张申请,要求临时发言。
法官翻了翻申请,又看了眼被告席,犹豫片刻,点了头:“准许。”
“讲真,” 祁天佑开口,声音不算高,却像块石头投进静水,旁听席的咳嗽声突然停了,连窗外的蝉鸣都像被掐断,
“我们常听人说‘稳定压倒一切’,也常听人说‘要顾全大局’。”
他停顿了一秒,目光扫过被告席。
周律师的钢笔又开始转了,刘伟坐在后排,手指紧紧攥着西装下摆。祁天佑的目光在那些紧绷的手上顿了顿,才继续说:
“可什么才是真正的稳定?
是让伤残工人流血又流泪的‘息事宁人’,是让违法者用‘就业压力’当挡箭牌的‘法外开恩’,还是让每一个被伤害的人都能拿到公道、让每一个违法者都付出代价的依法裁判?”
没人打断他。法庭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能听见后排老职工压抑的呼吸声。
“劳动者的生命健康权,是最基本的人权。” 祁天佑的声音沉了些,每个字都砸在地板上,闷响传得很远,
“它不是企业试错的成本,不是资本扩张路上可以随便牺牲的垫脚石,更不是用来交换‘就业稳定’的筹码。
今天你们说‘赔不起’,明天就会有更多企业觉得,只要规模够大、能提供的岗位够多,就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今天你们让这些老工人妥协,明天就会有更多劳动者连站在这里维权的勇气都没有。”
他转向法官,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请允许我说最后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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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的意义,从来不只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它更应该成为弱者对抗强权的武器,成为保护普通人的盾牌。
否则,所谓的法治,不过是强者写给弱者的说明书,是让弱者‘理解’自己为何被伤害的理由。”
话音刚落,旁听席突然炸开一阵掌声。
不是那种热烈的、喧闹的掌声,是老人们攥着拳头、用掌心拍着膝盖的声音,闷却有力。
老张第一个站起来,举起了怀里的安全帽 , 帽檐上的凹痕对着被告席,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接着是老李,他也站了起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工资条,那是 2008 年大风厂欠他的三个月工资;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十几名老职工陆续站起来,他们没喊口号,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单薄的身影在法庭里连成一片,撑起了一片沉默却坚定的声浪。
法官连续敲了三次法槌,才让法庭重新安静下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眼神比刚才更郑重了些:
“本案事实部分已查明,相关证据合议庭需进一步评议。”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法庭,“现在宣布,本案择期宣判。”
散庭的铃声响了。
刘伟和周律师几乎是逃着离开的,脚步急促得差点撞到门口的法警,落在地上的支票碎末没人顾得上捡,被风吹得贴在走廊的墙根上。
郑归站在原地没动,双手紧紧握着父亲那张泛黄的工伤认定书,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认定书里夹着张老照片,是 1988 年郑西坡在大风厂门口拍的,那时他还没断肋骨,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郑归没看任何人,只望着审判席上方悬挂的国徽,眼神像钉进去一样,亮得吓人。
祁天佑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有十七个工友等着立案。” 郑归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股韧劲,
“他们的工伤证、工资条,还有当年的考勤记录,我都收好了,明天就去法院递材料。”
祁天佑从公文包里取出个黑色的 U 盘,拇指扣着 U 盘边缘,轻轻推到郑归面前,指腹还带着公文包内衬的绒感:
“这里面是赵系企业所有关联工厂的用工备案异常数据,包括未缴社保的名单、连续三个月超时加班的记录,还有去年拒绝给工人做职业病筛查的内部邮件。
你要是准备打系列案,这些能当突破口, 数据我已经做了公证,没问题。”
郑归接过 U 盘,攥在手里,没说 “谢谢”,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眼眶有点红。
法院外的阳光很刺眼,晒得人皮肤发疼。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台阶下,车窗降下,露出陆亦可表妹林晓的脸 。
她是市纪检组的联络员,这半个月一直在帮祁天佑整理赵家的违纪线索。
“纪检组刚签收了全部证据链。” 林晓递出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口封着红色的火漆印,
“【烛照】计划正式转入督办阶段,下周会成立专项调查组,直接对接省纪委。”
祁天佑接过文件袋,塞进牛皮笔记本的夹层里。
笔记本里的资金流向图上,有几处被红笔圈出来的数字,那是当年挪用的矿难赔偿款的去向。
他最后看了眼法院大门,汉白玉台阶上,郑归和几个老职工正站在一起说话,郑归手里的 U 盘反射着阳光,像个小小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