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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吹拂着顺风号甲板上的一片狼藉。尸体已被抛入江中,血污被江水反复冲刷,只留下暗红的印记。幸存的几名护卫和水手默默地清理着残局,动作机械,眼神中残留着惊惧,偶尔偷偷瞥向船头那个独立的身影时,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和疏离。
陈默(陈二)站在船首,任凭江风吹动他破烂染血的衣襟。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经过几个时辰的紧急调息,内腑的翻腾和煞气反噬已被暂时压制,只是经脉中传来的阵阵刺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提醒着他刚才那场搏杀的惨烈。他手中摩挲着那块冰凉的“幽冥令”,骷髅纹路硌着指尖,带来一种阴森的触感。
四海商盟是幽冥教外围势力,这一点已确认无疑。这次袭杀,是清除异己的常规操作,还是针对他“陈二”这个身份的特殊试探?他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能再留在船队了。钱管事和他心腹的死,瞒不了多久。一旦船队与下一个幽冥教据点取得联系,他必将面临更严密、更恐怖的围剿。
必须立刻离开!趁现在消息还未扩散,趁着自己还有一丝行动能力。
他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船上那些幸存者。那些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前方最近的渡口是哪里?”他嘶哑着声音问道,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一个年纪较大的水手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回好汉,再往前三十里,有个叫‘黑水渡’的小码头。”
黑水渡。陈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他不再多言,走到堆放淡水和干粮的地方,取走了足够三五日食用的份量,用一块油布包好背在身上。他没有动船上的银钱或其他财物,那些东西对他而言是累赘。
然后,在所有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他走到船舷边,看准一处江岸相对平缓、林木茂密的地方,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落入冰冷的江水中。
江水刺骨,让他精神一振。他奋力划水,很快爬上了岸,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冰冷难受。他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顺风号,那艘船载着秘密和危险,继续向着北方驶去。而他自己,则再次成为了孤身一人,踏入了这片完全陌生的荒野。
他没有丝毫犹豫,拧了拧湿透的衣角,便一头扎进了岸边的密林之中。必须尽快远离江岸,这里太容易暴露行踪。
林中的路并不好走。荆棘灌木丛生,地面湿滑崎岖。他受伤未愈,体力消耗巨大,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但他咬紧牙关,凭借在瘴林中磨砺出的生存本能和日益敏锐的灵觉,艰难地向着与江流垂直的方向深入。
他不敢走官道或小路,专挑人迹罕至的险峻之处。饿了,就啃几口硬邦邦的干粮;渴了,寻找山泉溪流;夜晚,则寻找岩洞或茂密的树冠藏身,不敢生火,时刻保持警惕。怀中的“镇煞钱”依旧传来持续的温热示警,提醒着他这片区域仍在幽冥教的势力影响范围内,危机四伏。
白天的跋涉耗尽体力,夜晚的调息修炼则成了维持生机的关键。他寻了一处背风的石缝,盘膝坐下,首先全力运转《上清大洞真经》,吸纳着山林间稀薄却纯净的草木灵气,滋养受损的经脉,驱散体内的阴寒。祥和温暖的暖流所过之处,疼痛稍减,疲惫感也缓解了几分。这是他的根基,是保持清醒、对抗煞气反噬的根本。
然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更严峻的问题——丹田内那缕几乎消耗殆尽的“戮魂煞力”。煞力是他目前最强的攻击手段,但补充煞力却极其危险。此地虽荒僻,但并非极阴煞地,强行吸纳弥漫在空气中的稀薄煞气,效率低下且更容易引动反噬。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冒险尝试。他小心翼翼地引动法门,如同在沙漠中汲取露水般,极其缓慢地吸纳着周围环境中那若有若无的、源于腐朽草木和动物尸骨的死寂之气。过程痛苦而缓慢,丝丝缕缕的阴寒煞气融入经脉,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种种负面情绪的冲击,他必须时刻紧守心神,用《上清大洞真经》的暖流将其包裹、炼化,才能勉强转化为一丝可用的煞力。效率低得令人绝望,一夜苦功,也仅能恢复发丝般细微的一点点,但总好过坐吃山空。
同时,他也没有放下对符箓和阵法基础的研习。在月光下,他用树枝在地上刻画着简单的“警示符”和“敛息阵”的符文结构,加深理解。这些都是保命的小技巧,或许关键时刻能起到作用。
就这样,昼伏夜出,疗伤、修炼、逃亡,日子在艰苦卓绝中缓慢流逝。三天后,他身上的外伤在灵丹残效和正统功法作用下已结痂愈合,内伤也稳定下来,煞力恢复了一成左右。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他能感觉到,那种被窥视、被追踪的隐约危机感,并未随着远离江岸而消失,反而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第四天黄昏,当他翻过一座山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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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是一个不大的山谷,谷中赫然有一个小小的村落!但此刻,村落却死寂无声,不见炊烟,不见人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熟悉的阴煞之气!
陈默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悄无声息地潜行到山谷边缘,藏在一块巨石后向下望去。
只见村中房屋倒塌,地面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迹,一些院落里还散落着破碎的农具和家什。整个村子,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席卷而过,鸡犬不留!
是幽冥教!他们竟然连这样偏远的村落都不放过?是在搜寻什么?还是……单纯的屠杀灭口?
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寒意席卷了陈默全身。他看着那片死寂的废墟,仿佛看到了茅山覆灭的缩影。幽冥教的凶残和势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不敢久留,正欲转身离开,目光却猛地定格在村口一株老槐树下。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土包前,插着一块简陋的木牌。
鬼使神差地,陈默小心翼翼地潜行过去。走近了才看清,那木牌上用炭灰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姐 翠儿 之墓”
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字迹潦草,仿佛仓促刻下:
“黑风寨……报仇……”
翠儿?黑风寨?报仇?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简陋的坟墓和留言,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眼前的迷雾。这被屠的村子,这绝望的留言……难道……
他猛地抬头,望向山谷更深、更险峻的群山方向。黑风寨?听起来像是一处土匪窝。但这留言的意思,莫非是指屠村的并非土匪,而是冒充土匪的幽冥教?而这个叫“翠儿”的女子的亲人,去黑风寨报仇了?
这是一个线索!一个可能指向幽冥教据点,或者至少是与之相关的线索!
去?还是不去?
陈默站在原地,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前方可能是更深的陷阱,可能是自投罗网。但……也可能是揭开幽冥教面纱、找到反击机会的关键一步!
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挣扎与决绝的光芒。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和对幽冥教的刻骨仇恨,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用脚抹平了地上的痕迹,再次看了一眼那简陋的坟墓和木牌,然后转身,义无反顾地朝着那险峻的、可能藏着“黑风寨”的群山深处,迈出了脚步。
这一次,他不是在逃亡,而是在主动追寻着危险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