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太子修道录

第8章 冥心于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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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的雷雨总来得急,像谁在云端打翻了水桶,前一刻还是朗朗晴空,日头把洗心洞前的石板晒得发烫,下一刻便乌云压顶,铅灰色的云团从西北方滚过来,转眼就吞了日头,连风都变了性,卷着山涧的潮气往洞里灌,吹得洞壁上悬挂的竹简“哗啦啦”乱响。

玄元刚把蒲团挪到洞中央,避开门缝灌进来的风,洞外的闪电便“噼啪”一声划破夜空。那道电光太亮,像天神挥着银鞭抽过,将洞壁的白玉岩照得惨白,岩上天然形成的纹路在电光里忽明忽暗,时而像张哭皱的脸,时而像蜷曲的蛇,看得人心里发紧。紧接着,雷声在山谷里滚来滚去,“轰隆隆”的,起初还在远处的峰峦间回荡,转瞬就压到头顶,震得洞顶的细缝簌簌掉灰,连蒲团下的泥土都跟着发颤,脚底板能觉出那股沉闷的震动,顺着骨头缝往天灵盖窜。

玄元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不自觉地蜷起——内景中的“一”已渐渐凝实,不再是初见时那点飘忽的光,而像一块被山泉浸了千年的羊脂玉,温润里透着股不容撼动的坚,稳稳嵌在虚白的识海中央。玉上的纹路若隐若现,细看竟与洞外夜空中的星轨隐隐相合,流转着清透的光,把周遭的虚白都染得一片澄明。

可杂念总像雷雨前的蚊蚋,嗡嗡地绕着那玉飞。

先是对尹喜的牵挂。师父此刻在丹房里做什么?玄元仿佛能看见丹房里那尊黑陶药罐,罐口正冒着白汽,药香混着苦味从窗缝钻出来,飘得满院都是。师父总说“良药苦口”,可那药苦得能钻心,上次他偷偷尝了一口,苦得直伸舌头,师父还笑他“修行如熬药,不熬过这苦,哪得回甘”。药罐上的铜环是不是又生了锈?师父的手指关节不好,每次拎罐耳时,指节都要发白,玄元曾想给铜环镀层锡,师父却说“锈着好,锈是岁月的皮,磨掉了反倒不结实”。这些念头像细密的网,刚缠上玉,玉的光便微微发暗,像蒙了层灰。

紧接着,对山外世界的好奇又冒了头。山下的市集是不是又添了新货郎?去年那个卖糖画的老汉,说今年要带套新模子来,能画出龙凤呈祥的纹样,不知来了没。张屠户家的胖小子,去年冬天见时才到玄元腰际,此刻是不是又长高了?那孩子总爱追着玄元问“山上有神仙吗”,玄元说“有啊,心诚的人就能见着”,他便天天缠着要上山,被张屠户拎着耳朵拽回去时,还梗着脖子喊“我就要见神仙”。还有去年冬天结了冰的那条河,此刻是不是涨满了水?玄元仿佛能听见河水撞击礁石的声音,带着股冲劲,要把冰融后的憋闷全泄出来。这些念头更顽劣,像顽童扔石子,“咚”地砸在玉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连玉周围的光都晃了晃。

最凶的是那股焦躁。“何时才能得道?”这念头来得又快又猛,像团火,“呼”地一下就窜到玉边。玄元能觉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胸腔里像揣了只兔子,撞得他呼吸都乱了。这火刚靠近玉,玉的光便暗了大半,连周遭的虚白都泛起层焦糊味,仿佛再烧下去,那玉都要裂开。玄元急忙收神,像用井水泼火似的,把神念往玉里沉,才没让那火燎到玉的根。

“冥心于一,合气于淡。”

竹简上的字忽然在识海里亮起,朱砂的红刺得他神念一清。那是尹喜亲笔写的,笔锋沉稳,墨色里带着股静心的力。玄元深吸一口气,试着将神念与那玉彻底相融——不再去“看”玉的形,也不去“守”玉的光,只让自己化作玉的一部分,让神念如墨滴入清水,渐渐散开,与虚白的气、与玉的润、与天地万物的息混为一体。

起初很难。

刚要冥合,识海里便“咯噔”一声,冒出个念头:“我在冥一。”就这一念,便如水中捞月,刚要触到那片清辉,月便碎了,只剩下满手的凉。玄元不恼,只重新凝神,像顽童搭积木,倒了便再搭,搭了再倒,倒了又搭。他知道,这是“我执”在作祟,总想着“我在做什么”,反倒离“一”远了。

有次,他刚觉神念与玉融了半分,洞外忽然传来山鸡的啼叫。那鸡大概是被雷声惊着了,啼得又急又亮,像把刀,“咯咯”几声便将那点融意劈得粉碎。玄元咬了咬牙,舌尖抵着上颚,将那啼叫的影在神念里轻轻按住,像按住一片要飘走的叶,不较劲,也不松手,就那么稳稳地托着,然后继续往玉里沉。

“牙关咬紧,死尽偷心。”尹喜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股不容置疑的严。玄元真的咬紧牙关,下颌的肌肉都绷得发僵,连两颊的咬肌都突突地跳。他把所有分心的念头都视作“偷心贼”——偷的是“一”的纯,偷的是“一”的静,偷的是“一”的稳。每来一个,便用神念的刀斩一个,像农夫锄草,见一棵锄一棵,毫不留情。锄草时不能怕伤着苗,斩念时也不能姑息,哪怕念头披着“关心”“好奇”的外衣,只要碍了“一”,就得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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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竟坐得浑身发僵,像块石头。肩颈酸得像被绳捆着,稍微动一下,骨头缝里便“咔吧”响,像生了锈的合页。腰脊疼得像要断,仿佛有根无形的棍在往里戳,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把里衣都浸湿了。连指尖都麻得没了知觉,像攥了团冰。可内景的玉却越来越亮,连洞外炸响的雷声都仿佛被玉吸了进去,化作玉的光,让那温润里多了几分雷的劲,刚柔相济,越发沉稳。玄元知道,这是肉身的懒在闹,是习性的惰在挡,修行就像撑船,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咬着牙挺过去,前面便是一片新天地。

就这么练了三月,到秋分时,玄元已能冥合于一达三个时辰。

那日午后,他刚入静,便觉浑身一轻,像褪了层壳。低头看时,肉身还坐在蒲团上,背脊挺直,眉眼轻阖,可另一道“自己”却飘了起来,穿过洞顶的细缝,漫过山涧。他竟能同时“见”到两处景象:肉身坐在洞内,指尖缠着缕光;法身化作的光漫过山涧时,能看清涧底鹅卵石上的青苔,能数清游鱼尾鳍的纹路——有条红鲤的尾鳍缺了个角,是去年被水鸟啄的,此刻竟长好了些。

他同时“闻”到两处气息:肉身鼻端萦绕着洞壁渗出的湿土味;法身掠过松林时,能闻见松针的清香里混着点别的味,低头一看,是棵腐木上长了新菌,菌伞撑开时带着泥土的腥,还沾着两颗晶莹的露珠。

他甚至能同时“感”到两处的脉动:肉身的心跳沉稳,与内景的玉同频;法身飘到云雾山主峰时,能觉出山体深处传来的脉动,像巨人的心跳,每跳一下,他的心跳也跟着动一下,连血液流动的节奏都合在了一起。

直到夕阳西下,金辉透过洞顶的细缝落在内景的玉上,那玉忽然大放光明,将法身化作的光轻轻往回引。阳神便如归鸟般返归,与肉身合二为一。玄元睁开眼时,只觉浑身舒畅,像洗了场山泉水澡,可到底是何时出的体,何时归的体,竟一点也记不清了。

原来在冥一的境里,本无“出”与“归”的分别。像水在河里与在海里,都是水,何需说“出”,何需说“归”?像云在天上与在山间,都是云,何需论“去”,何需论“来”?

“人心乌乎定?定于一。”他对着洞壁轻叹,声音里带着玉的清,没有一丝烟火气。此刻才懂,“定”不是强制不动,不是用铁链锁着心,是与“一”相融后的自然安稳——像水在河里自然流淌,不争先,不恐后,遇石便绕,遇洼便聚,却终能入海;像云在天上自然飘荡,不恋山的青,不贪谷的幽,风来便走,风静便停,却终能化雨。无需刻意,却自有轨迹,自有归宿。

雷雨早已停了,洞外的月光像流水般淌进来,在地上铺了层银。玄元望着那月光,忽然觉得,自己与这月光、与洞外的树、与远处的山,都没了分别。月光是“一”的光,树是“一”的形,山是“一”的骨,而自己,也是“一”的显化,都是道的流转。就像同一棵树上的叶,看似各有各的形,春绿秋黄,各有枯荣,根却都扎在同一片土里,吸着同样的水,沐着同样的光。

他缓缓舒展四肢,僵硬的身子发出“咔吧”的轻响,像老树在伸懒腰。内景的玉依旧稳稳嵌在虚白里,光比从前更润,带着种“万物与我为一”的温。玄元知道,这“冥心于一”,不是终点,是更宽的路的起点——路的尽头,是与道合一的自由,是连“一”都不必执着的通透。

夜风从洞外溜进来,带着桂花香,玄元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浅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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