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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怎么回事?”雷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车来人往的街景,他甚至看到了一个穿着旧式军装、和他记忆中早已牺牲的战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笑着和一个卖花的女孩交谈。那熟悉的侧脸,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是幻象!精神攻击!”小雅第一时间发出警示,强大的精神力让她本能地抗拒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但她随即脸色一变,因为她敏锐的【生命编织】感知反馈回来的,竟然是无比真实、鲜活、蓬勃的生命气息!街道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宠物,甚至路边的花草,都散发着真实的生命波动!这绝非简单的幻觉!
鱼姬反应极快,手中战刃毫不犹豫地劈向旁边一辆缓缓驶过的汽车!然而,锋利的刀刃划过车身,却没有传来金属碰撞的触感,那汽车如同水中的倒影般荡漾了一下,泛起一阵涟漪,随即恢复原状。车里的司机甚至还好奇地转过头,看了这个当街挥刀的“怪人”一眼,脸上并无惊恐,只有一丝困惑。物理攻击……无效?
“不仅仅是幻象……”凌昊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法则之理】正在疯狂示警,规则的底层发生了巨大的、强制性的覆盖,“他在‘创造’真实的幻境!他将自己内心构想的‘完美世界’蓝图,或者说,他所理解的那个没有痛苦的‘美好过去’,直接具现化,用他的心象,暂时覆盖、替换了我们所处的现实规则!”
这就是道去【万物创造】权能另一种更加诡异和可怕的应用——心象炼狱!他不再创造具象的攻击物,而是直接创造一个“世界”,一个他认为是“正确”的世界,用以混淆、同化入侵者的感知,甚至从根源上扭曲他们的认知和意志!
“看吧,”道去的声音温和而充满诱惑力,从天空、从地面、从每一个行人的口中同时传来,回荡在众人耳边,“没有无谓的争斗,没有绝望的灾难,没有失去的痛苦。这才是世界本该有的样子,是秩序与安宁的最终归宿。放弃无谓的抵抗,融入这里,你们就能永远享受这份和平与美好。”
街边的冰淇淋店散发着甜腻诱人的香气,刚出炉的面包芬芳扑鼻,公园里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温暖的阳光照在皮肤上,带来久违的舒适与慵懒……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在残酷末世中挣扎了太久,见证了太多死亡与失去的众人来说,拥有着一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这是他们内心深处渴望而不可得的奢望。
鱼姬握紧战刃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她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和迷离,眼前安宁的景象与她记忆中血腥厮杀的战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那股渴望平静的本能几乎要将她的意志吞噬。就连意志最为坚定的雷战,紧绷如岩石的肌肉也在那温暖的阳光下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丝,对战友幻影的一瞥,勾起了他心底最深沉的怀念与疲惫。
“不对!清醒点!”小雅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味让她瞬间摆脱了那温柔的精神侵蚀,她大声疾呼,“这些都是假的!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是道去用来瓦解我们意志的陷阱!道声!快想办法破解它!”
悬浮于半空的道声,此刻承受着最为直接和猛烈的冲击。这片心象炼狱直接针对精神层面,与他的【精神绞杀】领域产生了最激烈、最本质的冲突。他看到的幻象并非简单的美好街景,而是道去精心挑选、甚至可能篡改过的,直击他内心最柔软处的记忆碎片——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与道去在起源之所那些布满光尘的走廊里追逐嬉戏,探索着世界的奥秘;他看到少年时期,兄弟二人初次并肩作战,背靠背应对蜂拥而来的变异体,彼此交付信任;他甚至再次清晰地看到了他们决裂的那一刻,道去转身离去时,眼中那并非愤怒,而是深不见底的失望与悲悯,以及他自己当时心中那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与矛盾……
这些被刻意放大、渲染的情感创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烈冲击着道声以“否定”与“毁灭”构筑起来的精神防线。直面内心最深处、最不愿触及的情感,远比对抗纯粹的力量攻击要艰难千百倍!
“呃啊……”道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闷哼,悬浮的精神体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随时可能溃散。那双虚无的漩涡眼眸中,竟也罕见地闪过一丝挣扎与混乱。
“道声” 凌昊见状,立刻运起【法则之理】,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试图驱散这稳固的幻境。但这片心象炼狱的规则结构与之前的创造物截然不同,它与道去的本源意识紧密相连,极其稳固,凌昊的法则之力撞击上去,如同石子投入深潭,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彻底破除。
他只能大声疾呼,试图唤醒道声的意志:“记住你为何而战!不是为了毁灭而毁灭,是为了守护真实的、哪怕充满痛苦与不完美的‘存在’!是为了不让这虚假的安宁,扼杀真正的未来!”
凌昊的话语,如同沉重而洪亮的警钟,在道声那被混乱记忆和情感浪潮淹没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道声猛地一个激灵。他再次“看”向那些幻象中行走的“完美”市民,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他们眼神深处那一抹难以察觉的空洞与呆滞;他“感知”到这个“美好世界”底层规则的僵化与死寂,一切都被设定好,没有意外,没有变化,没有真正的“生”与“选择”。这不过是一个精致无比的牢笼,一个道去用以逃避现实、自我满足的玩具!
这不是他追求的“真实”,或许充满伤痛,或许遍布荆棘,但那是由无数鲜活、自由、拥有无限可能的生命共同谱写的篇章,而不是这具被精心修饰过的尸骸。
道声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仿佛要将自身灵魂都撕裂开来的咆哮!他眼中那两团虚无的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扩张,最终仿佛化为了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没有再去费力搜寻道去隐藏的意识核心,而是将自身最极致的“否定”与“毁灭”之力,毫无保留地、如同海啸般直接作用于这片“心象炼狱”本身!他要从最根本的“概念”层面,强行否定这片虚假世界的“真实性”!否定其存在的根基!
咔嚓——嚓——!
一阵仿佛由无数面巨大玻璃同时被碾碎、又仿佛是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断裂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刺耳声响,猛地贯穿了所有人的感知!
繁华的都市景象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镜面,瞬间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黑色裂痕!闪烁的霓虹灯光戛然而止,川流不息的车辆骤然停滞,行人们脸上那模式化的笑容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瓷片般剥落。明媚的阳光急速黯淡,温暖的空气变得冰冷,所有美好、安宁的景象都在迅速褪色、崩塌、剥落,显露出隐藏在其后那阴森、恐怖、死寂的神骸之森原本的模样!
幻境,被道声以最蛮横、最直接的方式,强行崩解、破除!
“噗——!”
随着心象炼狱的破碎,道去的身影猛地从一棵最为粗壮、形态也最为扭曲的骸骨巨树中踉跄着显现出来。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难以抑制地溢出了一缕鲜红的血液。心象炼狱与他的精神本源相连,被如此暴力地强行崩解,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小的反噬伤害。
他抬起头,望向从半空缓缓落下、脸色同样苍白、气息萎靡但眼神却锐利如初的道声,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你……竟然能挣脱……还能……崩解我的心象……”道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不仅仅是因为受伤,更仿佛是一种信念被最亲近之人毫不留情击碎时的震动。
道声的精神体彻底回归肉身,他微微喘息着,强行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挺直了因为消耗过度而有些摇晃的身体。他迎向道去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声音冰冷而坚定:“因为我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你沉迷于自己编织的、自以为完美的梦里,逃避现实的残酷太久了,道去,放手吧”
就是现在。
凌昊眼中精光爆射,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道去因心象破碎而精神受创、出现瞬间松懈和心神失守的绝佳机会!
一直蓄势待发的【法则之理】被他毫无保留地全力引爆!淡金色的领域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无数符文如同活过来般疯狂流转、组合!
“定义:此方区域,能量循环……中断!物质重构……冻结!”
他不再试图全面对抗或覆盖道去的规则,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万物创造】权能最基础、最核心的环节——能量与物质的循环与重构!他要强行掐断道去那近乎无限的“创造”能力的源头!
嗡——!
一股无形的、却足以让整个神骸之森都为之一颤的规则力量降临!刹那间,周围那些原本正在疯狂蠕动、试图再生或者变幻形态的骨树,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中那不断弥漫、扩张的灰败领域,其侵蚀和汲取生命力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缓下来,变得凝滞。道去那原本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的创造之力,第一次被有效地、明显地限制了。
鱼姬如同蛰伏已久,终于捕捉到猎物致命破绽的恶狼,眼中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她的身影与手中那柄狭长的战刃瞬间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撕裂昏暗空间、快得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猩红血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意,直刺刚刚显形、气息尚未平复的道去!
与此同时,小雅心领神会,一直用于防御和净化的生命能量瞬间转变形态,翠绿的光辉注入脚下大地。无数坚韧无比、闪烁着符文光泽的绿色藤蔓如同灵蛇般破土而出,以惊人的速度缠绕向道去的双脚脚踝,试图限制他的行动,为鱼姬那必杀的一击创造绝对的机会!
兄弟对决的天平,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开始向着挑战者的一方,微微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