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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第一师的洪流,沿着工兵用鲜血和炸药开辟的巨大城墙缺口,汹涌地灌入了辽源城内。激烈的巷战瞬间在缺口附近的街区爆发,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再次成为主旋律。然而,就在部队试图向纵深发展,扩大突破口时,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轰鸣声,夹杂在嘈杂的战场噪音中,由远及近,震撼着每一个战士的耳膜。
“轰隆隆……咔吱……”
那是金属履带碾过碎石瓦砾的刺耳声响,伴随着柴油发动机粗重的咆哮!
“坦克!鬼子的铁王八出来了!” 前沿一名眼尖的老兵发出了凄厉的警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见从一条主干道的拐角处,两辆体型矮小、涂着暗黄色迷彩的日军九五式轻型坦克,如同从巢穴中爬出的钢铁巨虫,缓缓探出了身位。那57毫米短管炮塔缓缓转动,并列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瞬间将正在街道上冲锋的一个八路军班组压制在了一堆沙包后面,子弹打在沙包上,噗噗作响,尘土飞扬。
紧接着,另一条侧街上,也出现了一辆类似的坦克,以及一辆由卡车改装、加装了钢板和机枪的简易装甲车。它们相互掩护,组成了一支小型的装甲突击群,试图利用其强大的火力和防护,将刚刚入城的八路军突击部队反击出去,重新封闭突破口!
这是独立第一师自成立以来,首次在战场上正面遭遇日军的装甲车辆!
“他娘的!小鬼子还真藏了这手!” 一团团长孙猛在临时建立的街垒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狠狠啐了一口。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些钢铁怪物时,心头还是不由得一沉。步兵对付坦克,从来都是用命去填!
普通的步枪子弹打在坦克的装甲上,只能溅起零星的火花,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毫无作用。机枪子弹也只能留下一些白色的划痕。日军的坦克肆无忌惮地沿着街道推进,炮火和机枪扫射将八路军的进攻势头硬生生遏制。
“不要慌!集束手榴弹!燃烧瓶!靠上去打!” 基层指挥员们声嘶力竭地组织着反击。
一些悍勇的老兵,利用街道两侧的废墟和弹坑作为掩护,匍匐着向坦克靠近。他们怀里抱着捆扎在一起的五、六枚手榴弹(集束手榴弹),或者装着混合汽油的玻璃瓶(燃烧瓶)。
一辆九五式坦克的履带碾压过一堵矮墙,炮塔转向左侧,机枪对准了一个正试图投掷集束手榴弹的战斗小组。
“哒哒哒——”
小组长和一名战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倒在血泊中,集束手榴弹滚落在地。
另一名战士红着眼睛,刚举起燃烧瓶从一扇破窗后跃出,就被伴随坦克步兵的精准射击击中,燃烧瓶掉在地上,“轰”地一声燃起一团火焰,反而阻碍了后续战友的接近。
日军的坦克战术显然经过演练,坦克与伴随步兵配合默契,始终保持着距离,用火力牢牢控制着街道,不断压缩着八路军的活动空间。那钢铁身躯带来的心理压迫感,远比实际杀伤更令人窒息。
王小栓和所在的班组,被一辆坦克和十几名日军步兵压制在了一段半塌的店铺门廊下。子弹啾啾地从头顶飞过,打在身后的砖墙上,碎屑纷飞。他看着那辆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坦克,炮口每一次闪烁,都带来一声巨响和一片倒塌的墙壁,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这东西,怎么打?
“栓子!别愣着!瞄准鬼子步兵打!” 李老四的吼声将他从瞬间的恍惚中拉回。他连忙举枪,瞄准一个从坦克后面探头探脑的日军士兵,扣动扳机。那鬼子应声倒地,但更多的子弹随即泼洒过来,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急促而有力的哨音从后方传来!那是代表特殊支援武器就位的信号!
只见几名身材异常魁梧、穿着不同于普通步兵军装的战士,猫着腰,沿着街边的墙根,快速运动到了孙猛的指挥所附近。他们肩上扛着的,是一种造型奇特、带有粗大发射管和瞄准具的武器!炮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蓝光。
“是火箭筒!咱们的火箭筒上来了!” 有见识广的老兵激动地低呼起来。
这正是通过特殊渠道(或是缴获零星美军空投物资,或是通过地下渠道从苏蒙方面获得,数量极其稀少),刚刚装备给师直属侦察团和少数精锐突击队的——美制M1“巴祖卡”火箭筒!(或类似功能的早期反坦克火箭筒,此处以巴祖卡为例)
高胜寒亲自带着一个火箭筒小组抵达了一团的前沿。他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对孙猛说道:“孙团长,让你的人吸引火力,我的小组负责敲掉那两辆铁王八!”
“好!” 孙猛精神大振,立刻下令,“所有火力!集中打击鬼子步兵和装甲车的观察孔!掩护火箭筒!”
霎时间,街道两侧所有能开火的武器——步枪、机枪、甚至掷弹筒——都朝着日军的装甲小队猛烈开火!虽然无法击穿坦克装甲,但密集的弹雨打在车身上叮当作响,干扰了日军车组的视线,也压制了伴随的步兵。
高胜寒亲自担任射手,他半跪在一处断墙后,沉稳地将火箭筒扛在肩上,副射手迅速将一枚粗长的火箭弹塞进后膛。
那辆领头的九五式坦克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炮塔开始转向高胜寒的方向!
“快!” 副射手焦急地喊道。
高胜寒眼神冰冷,透过简易的光学瞄准镜,牢牢锁定了坦克相对薄弱的侧面装甲!他屏住呼吸,计算着提前量,在坦克炮塔即将转正的瞬间,扣动了扳机!
“嗤——轰!!!”
一道炽白的尾焰从发射管后端喷出,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烟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撞在了那辆九五式坦克的车体侧面!
“轰隆!!!”
一声与炮弹爆炸截然不同的、更加沉闷而穿透力极强的巨响!火箭弹战斗部蕴含的聚能装药,瞬间熔穿了那层薄薄的钢甲,将致命的金属射流和高温高压气体灌入坦克内部!
那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坦克,猛地一震,车身内部传来一声闷爆,紧接着火焰和浓烟就从所有的缝隙中狂涌而出!炮塔舱盖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是火的日军车组成员惨叫着爬出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去,坦克彻底瘫痪在原地,成为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这惊天一击,让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另一辆坦克和那辆装甲车里的日军显然被吓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能如此轻易摧毁坦克的单兵武器!
“打得好!” 阵地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高胜寒没有丝毫停留,迅速装填第二枚火箭弹。另一名火箭筒手也抓住机会,瞄准了那辆惊慌失措试图倒车的装甲车。
“嗤——轰!”
火箭弹精准地命中了装甲车的侧面,这辆改装车的防护更加不堪一击,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零件和残骸四处飞溅!
仅剩的那辆坦克再也顾不上反击,仓皇地倒车,想要逃离这片突然变得致命的街区。
“想跑?没那么容易!” 孙猛怒吼,“追击!别让这铁王八跑了!”
士气大振的步兵们如同猛虎出闸,跃出掩体,呐喊着发起了反冲锋。失去了坦克掩护的日军步兵,在巷战中根本不是八路军的对手,很快被消灭或击溃。
王小栓跟着队伍冲过那辆还在燃烧的坦克残骸,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看着那扭曲的钢铁和焦黑的尸体,内心充满了震撼。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种新式武器的威力,也深刻理解了技术装备在现代化战争中的决定性作用。
巷战,因为装甲车辆的投入而陡然升级,又因为反装甲武器的惊艳亮相而被迅速逆转。这场步坦对抗的惊险场面,只是辽源巷战的一个缩影,但它预示着,未来的战争,将越来越多地依赖于技术与勇气的结合。独立第一师,正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学习着如何应对一切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