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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没有附加任何文字的新闻链接,像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卿卿发出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她心中持续不断地漾开涟漪。发送时的冲动迅速被忐忑取代,她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手指悬在撤回键上,却最终没有按下去。
她将手机扔到沙发另一端,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她走进厨房,机械地清洗着水槽里并不存在的污渍,试图用忙碌压下心头那莫名的悸动和慌乱。她为什么要发那条链接?是想确认什么?还是……仅仅是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变得格外缓慢。客厅里安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的声音。
他会怎么回应?是像以前一样公事公办地解释?还是干脆置之不理?抑或是……她不敢深想的其他可能?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等待逼得窒息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没有电话,没有长段的文字解释。只有一条来自那个加密号码的、同样简洁的回复。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片。
苏卿卿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扑过去拿起了手机。
图片点开,是一张拍摄于办公室的照片。角度有些倾斜,似乎拍摄者只是随手一拍。画面中央,是那张宽大冰冷的办公桌的一角,而在那象征着权势与冷硬的红木桌面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的,是苏小天画的那幅星空画。粗糙的童画与背后奢华严谨的办公环境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画旁边,还放着那几枚她放回的、朴素的土鸡蛋。
没有只言片语。
只有这幅画面。
苏卿卿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然后缓缓松开,留下一种陌生的、酸软的战栗。
他收到了她的“信号”。
而他回应她的,不是关于董事会风云的解释,不是关于权势的炫耀,也不是关于未来的承诺。
他只是用这张照片,告诉她——看,你和孩子给予我的,那些最质朴、最珍贵的东西,被我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这比任何华丽的辞藻、任何深刻的辩解,都更具有穿透力。
它无声地宣告着,在他复杂而庞大的世界里,她和孩子,拥有着一片独一无二、被他亲手供奉起来的净土。
苏卿卿的手指轻轻拂过手机屏幕上那幅小小的画,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湿热。她一直以为,自己筑起的冰墙坚不可摧,可原来,它早已被这些细微的、无声的瞬间,侵蚀得千疮百孔。
她关掉图片,将手机紧紧捂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颗狂跳不止、又酸又胀的心脏。她没有回复,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任何语言在此刻,似乎都显得苍白而多余。
这一夜,苏卿卿失眠了。那张照片在她脑海中反复浮现,与顾怀章在休息室里沉痛的眼神、他沉默守护的姿态、他为保护他们而雷霆手段平息董事会风波的传闻……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将她固守了五年的恨意与怨怼,搅得天翻地覆。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顾怀章依旧没有直接出现,门口的食盒依旧每日准时送达。但苏卿卿能感觉到,里面的内容似乎更加用心了,甚至开始出现一些需要简单动手组装的、寓教于乐的科学小玩具,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符合苏小天当前的认知水平和兴趣点。
苏卿卿没有再发送任何信息,但她也停止了那种刻意的、视而不见的抗拒。她会自然地使用食盒里的东西,会陪儿子一起玩那些小玩具,会在儿子指着某个新奇的物件问“是不是那个叔叔送的?”时,不再回避,而是给予一个模糊却肯定的点头。
她开始允许那些代表着顾怀章存在的痕迹,一点点地、自然地融入她和儿子的日常生活。这是一种无声的接纳,也是一种给自己时间的缓冲。
而顾怀章,则将这种克制与尊重做到了极致。他严格遵守着“待在能看到的地方”的承诺,从不越雷池一步。他通过李峰,了解到苏卿卿最近因为项目收尾工作频繁加班,便只是默默地调整了“壁垒”的安保部署,确保她深夜归家的路途绝对安全,甚至在她常去的咖啡馆提前安排了位置更舒适、环境更安静的座位,却从不让她察觉。
他的守护,变得如同空气,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