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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厅的旋转展柜里,立着一尊小巧的地狱模型:九层圆环层层嵌套,每层都有扭曲的人影,有的被蛇缠,有的被火烤,最底层的冰湖里,一个巨人冻得龇牙咧嘴。马克趴在玻璃上数了半天,忽然咋舌:“迪老师,这但丁也太能想了!犯错的人被折腾得这么惨,他是不是跟谁结了仇啊?”
苏拉正对着一幅《神曲》插画发呆,画中但丁跟着一个戴桂冠的诗人往前走,左边是燃烧的悬崖,右边是呜咽的河流。她蓝布裙子的口袋里露出半块橡皮,是早上借给同桌的,现在还没还回来。“这个叫维吉尔的诗人,为啥要带他走这么吓人的路?”她轻声问,“直接去天堂不行吗?”
迪卡拉底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琉璃珠,对着光一转,里面仿佛映出层层叠叠的影子。“1320年的佛罗伦萨,但丁被人从家乡赶出来,背着个破包袱在意大利流浪,”他把琉璃珠放在展柜上,“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进一片黑森林,前面有狮子、豹子、狼挡路,吓得他直哆嗦。这时候维吉尔从雾里走出来,说‘我带你走条路,先过地狱,再经炼狱,最后到天堂’。”
马克伸手去转琉璃珠,珠子在玻璃上划出细微的声响:“地狱里的惩罚也太奇怪了!贪财的人被重物压着,说闲话的人舌头被拉长——这跟咱们老师罚抄课文不一样啊,倒像是自己跟自己较劲。”
“但丁说,每种罪孽都是自己给自己设的圈套,”迪卡拉底指着模型里的贪食者,他们趴在地上啃着烂泥,肚子胀得像皮球,“就像有人总说‘再吃一口没关系’,吃成胖子走不动路,这不就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维吉尔带他看这些,不是为了吓他,是让他看清‘犯错的人,其实都在跟自己过不去’。”
苏拉忽然想起表姐,总爱背后说同学坏话,后来大家都躲着她,她自己倒天天抱怨“没人跟我玩”。“那炼狱呢?”她指着插画里的山,山上的人有的在刮自己的伤口,有的跪在石头上祈祷,“他们在赎罪,是不是就像犯了错的人在改作业?”
“炼狱像座上坡的山,”迪卡拉底从包里翻出张手绘的地图,“每往上走一层,就得把心里的疙瘩解开一个。嫉妒的人要学会祝福别人,骄傲的人要低头认错,就像你擦黑板,得一下下把字擦掉,才能重新写字。有个故事说,炼狱里有个诗人,生前总爱吹牛,现在每天都得对着镜子说‘我其实没那么厉害’,直到镜子里的影子不再脸红。”
马克忽然笑了:“这跟我爸戒烟一样!他说‘再抽最后一根’说了半年,现在天天嚼口香糖,说这是‘跟自己的烟瘾打仗’。”
“打赢了就能上天堂?”苏拉盯着插画最上方的光,那里有天使展开翅膀,“天堂是不是全是好吃的好玩的?”
迪卡拉底把琉璃珠转了个方向,里面的影子渐渐变得清亮。“但丁说天堂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光,”他指着光里的人影,“那些灵魂不再想着‘我要啥’,只想着‘我能给啥’。就像你帮同桌讲题,没想着要谢礼,可讲完心里暖暖的,那就是天堂的味儿。”
展厅的灯光暗下来,模型里的地狱仿佛更黑了,炼狱的山却透着微光。苏拉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帮邻居张奶奶提菜篮,张奶奶塞给她一把樱桃,现在想起那甜味,比自己买的还浓。“原来救赎不是老天爷开恩,”她轻声说,“是自己把心里的脏东西一点点擦干净,擦着擦着,光就进来了。”
马克摸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说:“那维吉尔不就是个老师吗?带着但丁看清楚自己错在哪儿,该咋改。”
“不光是老师,”迪卡拉底背起帆布包,“维吉尔代表理性,就像你手里的橡皮擦,能擦掉写错的字。可最后进天堂,还得靠爱——就像但丁后来遇见贝阿特丽切,她代表的爱,能让人想写对的字,而不只是擦掉错的。”
旋转展柜慢慢停下,地狱转到了背面,炼狱的山正对着他们,山顶的光越来越亮。马克跟着往展厅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要爬山:“我以前以为犯错了就完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还能掉头往上走。”
苏拉走在最后,又看了眼那幅插画。她好像看见但丁的脚步不再发抖,维吉尔的影子在前面引路,每一步都离光更近了些。原来灵魂的旅程,从来不是一路顺风的坦途,得穿过自己造的迷雾,爬过自己堆的石头,才能在某个清晨,忽然发现阳光早就在前头等着了。
外面的晚霞红得像团火,把云彩烧得透亮。迪卡拉底回头看了眼两个学生,忽然说:“其实咱们每天都在走这条路——早上跟同学吵架,是进了小地狱;下午道了歉,就是往炼狱山上迈了一步;晚上帮妈妈洗碗时心里甜甜的,那就是摸到天堂的边儿了。”
马克蹦起来够了片晚霞的影子,苏拉的蓝布裙子在风里轻轻飘,像只准备展翅的小鸟。他们的身后,展厅的门慢慢关上,把那些古老的故事和模型留在里面,却把一点光,悄悄放进了他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