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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连风向、时节、人心都算尽了。
 是谁?
 她猛地抬头,可赵掌柜已悄然退入夜色,如同从未出现。
 而苏锦言,已起身离席,身影隐入回廊深处。
 翌日清晨,苏府大门外马蹄声急。
 礼部尚书府遣人送来一封书信,当众退回苏婉柔前些日子进献的“驻颜莲粉”,信中仅八字:“家教不严,礼不敢受。”
 满府哗然。
 林氏气得摔了三个青瓷花瓶,怒斥下人封锁消息,可流言早已如野火燎原。
 京中贵眷私语纷纷:“苏家嫡女宴上失仪,原是靠药养颜,媚术惑人。”“听说那香一闻就心神荡漾,连尚书公子都险些把持不住……”
 苏婉柔蜷缩在床榻上,发丝凌乱,双目通红。
 她记得昨夜的一切——那些不受控制的言语,那些羞耻至极的举动,那些看笑话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她的皮肉。
 她猛地掀开帐子,厉声喝道:“小满呢?!”
 门外婆子战战兢兢:“二小姐,小满已被夫人责罚……打了三十鞭,昏死过去了。”
 “蠢货!”苏婉柔咬牙切齿,“若非她泄露香囊之事,怎会被人调包?!定是她贪图那庶女的赏钱!”
 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恨意如毒藤缠心。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姐姐身子不适,我特来探望。”
 声音温软,似春风拂面。
 苏锦言缓步而入,一身素裙,发间无饰,却自有一股清冷之气。
 她手中提着药箱,眉目低垂,神情关切。
 “你来做什么?”苏婉柔冷笑,“看我笑话?”
 苏锦言不恼,只轻轻放下药箱,柔声道:“姐姐昨夜受惊,心神大损,我略通医理,或可施针调理。”
 不等回应,她已上前执腕把脉。
 指尖搭上那一瞬,她眸底微光一闪。
 ——脉象浮滑带滞,气血逆流,肝经郁结,更有一丝极细微的瘾性残留,如蛛丝缠络,深入经络。
 果真如此。
 她心中了然:雪魄莲粉本就不可久服,此物能提神养颜,却会悄然侵蚀神志,久用成瘾,一旦停服,轻则焦躁失眠,重则癫狂呕血。
 而苏婉柔,已连服两年有余。
 “姐姐近来是否常觉心悸、多梦、易怒?”苏锦言缓缓开口,语气如常,“若再服用此粉三年……恐怕神魂俱损,终身不孕。”
 话音落地,如惊雷炸响。
 苏婉柔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惧:“你……你怎么知道?!”
 苏锦言垂眸,指尖轻抚过脉门,似惋惜,又似怜悯:“医者仁心,我不说破,便是最后的情分。”
 她收回手,合上药箱,转身离去,背影清瘦却挺直如松。
 留下苏婉柔一人呆坐榻上,冷汗涔涔,指尖发抖。
 她忽然意识到——
 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个调换香囊的人。
 而是这个人,明明可以当众揭发她用药,却偏偏选择私下点破,用一句“情分”将她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让她连辩解都不敢开口。
 她输的,不只是脸面。
 是尊严,是未来,是整个命运的掌控权。
 归途大雨倾盆。
 青石巷中,杜仲撑伞紧跟,忍不住低问:“小姐,她会报复吗?”
 苏锦言脚步未停,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像断线的珠帘。
 “会。”她声音清冷,如雨中寒玉,“但她不会再用香囊了——人心一旦生疑,连呼吸都觉得有毒。”
 她顿了顿,唇角微扬:“从今往后,她每闻一缕香气,都会想起昨夜的羞辱;每照一次铜镜,都会怀疑容颜是否虚假。我不需动手,恐惧自会蚕食她。”
 杜仲心头一凛。
 这哪里是复仇?
 这是凌迟,不见血的凌迟。
 主仆二人默默前行,雨声淅沥。
 就在转角处,苏锦言忽而驻足。
 她抬手扶了扶伞,袖中悄然滑出一张折叠极小的纸条,已被雨水浸湿一角。
 她展开,目光一凝。
 上面仅八字,字迹歪斜却力透纸背:
 “东宫三更灯灭……每年冬至。”
 她指尖微蜷,将纸条紧紧攥入掌心。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在青石板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良久,她抬眸,望向身后那座朱门深锁的苏府。
 红漆高墙,雕梁画栋,曾是她屈辱的牢笼,如今却像一头困兽,正被她一根根拔去利齿。
 而这条线——
 从药田到香囊,从莲粉到密信——终于,连上了那个她蛰伏两世都要揭开的真相。
 雨幕深处,她轻轻启唇,似自语,又似誓言:
 “快了。”
 数日后,老太爷六十大寿将至。
 苏府张灯结彩,宾客名帖如雪片飞来。
 而苏锦言,悄然换上一袭素白绣莲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
 那钗通体乌沉,唯尾端一点银光流转,像是沉夜中不肯熄灭的星火。
 正是母亲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