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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他，祝又又通过这尚算清晰的男声判断出，是赵寅礼的铁杆搭档陆西辞。
他们见过不止一次。
一起吃饭时，那陆四少爷总会在不经意间向她透露-赵寅礼这些年惦记她惦记得紧，以及为了了解她、靠近她做过哪些极为用心的事。
脑子里闪过两人在一起时的无数个甜蜜时光，尤其，赵寅礼在听铁瓷当面提起他那些愣头青小心思时的害羞表情，无疑不在证实——
他对她的爱无关荣耀，最难能可贵的点，其实是在于内涵无比朴实，又无比真挚。
脑中画面定格在求婚那一晚，一想到赵寅礼竟为了能娶到她而湿了眼眶，祝又又心里更是潮乎乎的，都快攥出水来。
她催促自己赶快道歉。
可嘴硬得仿佛被冰封住。
没等解冻，就听赵寅礼似乎远离手机应了一声：
“诶、马上，你先去。”
随即，就听他贴近话筒深吸了一大口气，嗓音低而压抑，却分明在努力扯出一丝笑意：
“祝双，对不起出了这么大事儿不能在你身边，真的对不起，我当你刚说的都是气话，你先冷静冷静，等我有机会再打给你，或者冬训结束立刻去找你，希望、到时候能听你重新说，说说心里话……”
‘嘀嘀、嘀嘀、’
赵寅礼说这些时，祝又又这边听筒一直在不间断地、提示有新线路进来。
她烦的不行，根本没理，还在催着自己这张冻嘴赶快说些什么。
可她嘴刚解封张了张，就听赵寅礼又实诚地再次道歉：“还有那快递员的事你也再冷静想想，对不起，我昨晚应该帮你把快递整理好再走，我怕你的东西有、有什么规矩，就没动。”
顿了顿，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又突然语速加快道：“那个我这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我先挂了你注意安全，有事儿多麻烦司老弟回头我再谢他。”
‘嘟嘟、’
“你……”祝又又想说你道哪门子的歉！可未及开口，对面就急急切了线。
因为再不挂，赵寅礼可能会忍不住违反纪律翻出那道墙，跑来要她一句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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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刚被切断，就又嗡嗡震个不停。
祝又又一看是铁蜜许玖玥，估摸着是听小T说了什么，心想姐们儿都怀二胎了、一个孕妇不好好休息，大半夜的还想着关心她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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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绪尚未平复，只机械接起，耳朵疼，便顺势开了免提：
“喂。”
许玖玥性子更是干脆利落，她哪里知道祝又又刚跟自己男人吵完架。
说话更直：“又又，还在医院呢吗？赶紧回家！那什么快递员就是个变态，赶紧离他远点儿。
你不是交不少押金了嘛，钱咱不要了，就当买他命了，能治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别再多管闲事儿了听见没？
入室犯罪属于公诉案件，不用你告，警察会处理……”
“就连你也认为我是多管闲事是么？”本以为能听到关心，祝又又听到铁蜜一通批判更是头炸，语气比对着赵寅礼还要差：
“许玖玥，就你真善美，就你会做慈善、就你会拯救问题少年、会挽救失足妇女是么？我就随手帮个自闭症小孩儿就是假慈悲假圣母是吗？我就不配把人救活是么？就不能等他醒了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是么？”
许玖玥听她这态度简直莫名其妙：“嘿~~？欸我这小暴脾气嘿，我拯救谁挽救谁了？我什么时候真善美了！咱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我除了对你们几个对我家里人掏心掏肺，什么时候不是利益至上、非黑即白？！”
祝又又：“你的太阳村你的久欣意！就那什么小三儿！卖淫女！哪个不是违法乱纪！你敢说你帮的都是好人？就不怕也有农夫与蛇的一天？！她们那种人你都能给口饭吃，王虎没伤害过任何人！怎么就不配被救？！”
许玖玥：“祝双！你别不知好歹！我给她们饭吃因为她们是女的！她们还有良知！你敢说王虎没做错任何事？！他他妈的带把儿就是大错特错！只要留着他早晚就是个祸害！”
祝又又：“是！就他妈是我让他变成的祸害！是我引狼入室，是我缺心眼儿，你们是不是都希望他死在我家啊？他精神病就该死是吗？啊？”
许玖玥：“哈？难道不该吗？用不用我提醒你啊祝双？你要是再晚醒一会儿，我这电话就得变成恭喜你喜提凶宅啦！你敢说这人如果死你面前你能一点儿不害怕？后半辈子不做噩梦？！”
祝又又：“许玖玥！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口德吧！人现在没死，我就有义务把他救活！”
许玖玥：“你救你救！你赶紧救！狗才会拦着你！祝双，我告诉你，这死变态但凡还能活蹦乱跳回归社会，我许玖玥就一定跟他死磕到底！要么精神病院要么监狱，我必须给他弄进去！让他终身不得自由！”
听闻此，祝又又突然语气微哂：“哼，你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太子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就因为一入室自杀你就要判人终身监禁？你有什么权力啊？大清亡了啊铁咂！”
哼，气人谁不会啊，许玖玥一听，语气更是飘浮：“诶呦嘿你要这么聊天儿我可就来精神头儿啦，祝二小姐喂，今儿我也算长见识啦，就您这识人的眼光啊，真真儿是极好嗒，还有您那家，可不就是跟城门楼子一样，门儿就那么敞着多好呀，贼人来回走走还能多冲些喜气。
不过呀不瞒您说，姑奶奶我揪着那贼人不放啊，其实为的是丫往我爱徒鞋里倒尿，谁敢管您啊，哈呀，像您这么有风骨的女侠，我一介毒妇可跟您尿不到一个壶里，我这电话打的可真多余啊，脱了鞋就是个自脚不臭哇~”
祝又又：“许玖玥！你神经病！嗯！！！”
‘啪啦！’
许玖玥：“靠！震死我啦，失策失策，别进来！让我一人儿缓缓！”
吵架吵不过，又没人家现在有实力，祝又又气的闷吼一声将电话掷进水池。
电话一开始没断，她又听许玖玥在那头似是对门外嚷了句，才被动切断。
这两通电话打下来憋出她一身汗，祝又又这会儿体感凉飕飕的，小肚子还咝咝啦啦疼。
她愤恨地盯着屏保变换，回味自己刚吞下的好几口恶果。
一人跟这头儿也在努力缓。
缓什么呢？说服自己下决心别管？骂自己别继续困在这-要为王虎的精神分裂负责的思维误区？？
越呆越冷，越想越乱，越想出去，越绕不出去。
“阿嚏！”
太冷了，祝又又刚拢了拢外套，就见小T踮着脚可可爱爱闪到门口，小声劝道：
“又又姐，咱要不先回家休息吧？他家里人都不管他，你真的已经仁至义尽啦~”
人啊，到什么时候都要珍惜递到眼前的台阶。
距离许玖玥那通电话挂断已经过去半个来小时了，可祝又又仿佛又被铁蜜们摁着脑门骂了一顿。
她催促自己赶快调整表情，抹了把脸，捂着肚子一点头道：
“嗯，手术还有多长时间结束？屏幕上有显示吗？”
小T摇摇头：“没有，就还是显示「手术中」。”
见有缓儿，她又悄咪咪黏到祝又又身边，挽住她胳膊笑眯眯道：“又又姐，是我家司正经给赵教官打的电话，对不起嘛，害你们两个吵架，我替他向你道歉哈~”
祝又又还沉浸在跟铁蜜吵架的亢奋中，小T不提，她似乎都已悄悄将刚刚那撕扯的伤感藏于心底。
伤感涌上心头，提醒她别再死犟。
不就是承认错误嘛，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这嘴，总不会比死鸭子还硬。
咬了咬牙，祝又又边跟小T说：“没事儿，我还要谢谢司三哥，他真的很靠谱儿，你命真好啊小丫头，咱走吧，叫司贯行也一起，不管啦，把王虎交给警察和社工就得。”
边抬脚划拉手机，想要发微信给赵寅礼。
可这一路上，她翻来覆去删删改改，怕词不达意，最终就只发过去七个字：
【是我该说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