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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的雨,又开始下了。维港边的公寓里,窗帘紧闭,只留一盏落地灯,在地板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白露和罗云熙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摊满了各种文件和资料——国际刑警提供的绝密档案、白启航的日记复印件、苏婉清的照片,还有那份刺眼的婚书影印件。
 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单调地敲打着玻璃,像一把锤子,反复敲击着两人早已紧绷的神经。他们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幽灵”行动组的情报网络、国际刑警的档案库、罗氏集团的私家侦探,甚至林默动用了在黑市的关系,只为了查清“苏婉清”的身份,查清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找到了。”罗云熙的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他手里拿着一份用红色印章标注“绝密”的文件,是国际刑警封存的、关于他“母亲”——那位赌王之女的档案。文件的最后几页,隐藏着一段被涂抹又重新复原的记录,正是关于苏婉清的真相。
 白露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凑过去,目光紧紧盯着文件上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剜着她的心脏。
 苏婉清,1975年生于上海,遗传学博士,师从国际顶尖遗传学家,25岁时因一篇关于“基因序列稳定性”的论文惊艳学界。1998年,与同期研究员白启航相恋,两人共同参与“方舟计划”,研究基因缺陷修复技术。
 因白启航家族(白家为香港老牌科研世家,注重门当户对)强烈反对,两人被迫分手。白启航遵从家族安排,与门当户对的白淑琴结婚。分手后不久,苏婉清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为保护孩子,她离开科研界,隐居在深圳。
 1999年,苏婉清生下一子,因无力抚养,且担心“暗影商会”(当时已开始追查“方舟计划”参与者)找到孩子,通过隐秘渠道,将孩子送养。收养人正是赌王之女——当时她因身体原因无法生育,急需一个孩子巩固在家族中的地位,对外宣称孩子是丈夫在外的私生子,取名“罗云熙”。
 苏婉清此后化名“沈兰”,继续从事遗传学研究,暗中关注孩子的成长,2005年因“意外”车祸去世,死因存疑。
 文件的最后,附着一张苏婉清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实验服,眉眼温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与白露母亲白淑琴有几分相似,却又有着自己独特的清丽——而这张脸,与罗云熙藏在防水袋里的、母亲留下的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两人的脑海中炸开。
 从生物学上讲,苏婉清是罗云熙的亲生母亲,白启航是他的亲生父亲。而白露,是白启航与白淑琴的女儿。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这个真相,如同最残酷的刑罚,将刚刚经历生死重逢、以为终于能相守的两人,再次打入了无边的地狱。之前所有的亲密、所有的爱恋、所有跨越生死的牵挂,在此刻,都染上了背德的罪恶感,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们的心脏。
 白露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看着文件上的文字,又看向罗云熙,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疯狂。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凄厉,在狭小的公寓里回荡,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脸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笑,再次崩裂,鲜血渗出纱布,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原来……原来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我们拼死拼活,跨越生死,最终却发现……我们是兄妹?!这太可笑了!太讽刺了!”
 “露露……”罗云熙的声音嘶哑,他想去抱她,却被白露猛地推开。
 “别碰我!”白露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抗拒,“我们是兄妹……罗云熙,我们是兄妹啊!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错了!都脏了!”
 罗云熙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淋漓,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想起了很多事——白启航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复杂而愧疚的眼神;白启航送给白露的沉香木佛珠,后来却出现在他的手腕上;甚至白启航日记里写的“要保护好两个孩子”,当时他以为是笔误,现在才明白,那“两个孩子”,指的就是他和白露。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疑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却是如此残忍、如此沉重的解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罗云熙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我们明明那么难才重逢,明明那么想好好在一起……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我们?”
 公寓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白露压抑的哭声和罗云熙沉重的呼吸声,混合着窗外的雨声,显得格外凄凉。伦理的枷锁,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们隔在两端,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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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白露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的眼睛红肿不堪,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绝望。她站起身,踉跄地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那是她的私人电脑,加密等级最高,里面存着她所有的秘密。
 她想找点什么,任何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哪怕是工作文件,哪怕是孤儿院孩子们的照片,只要能让她暂时忘记那个残酷的真相。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点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最后,她无意中点开了一个以“1999.10.15”命名的文件夹——那是罗云熙的生日。
 这个文件夹创建于十年前,加密等级极高,连她自己都快遗忘了里面存着什么。
 文件夹打开的瞬间,白露彻底呆住了。
 里面没有照片,没有文件,只有数十份跨国汇款记录,从2009年到2019年,每年的10月15日,都会有一笔数额不菲的汇款,从香港的一个匿名账户,汇往罗云熙在不同阶段的账户——从他少年时在罗家的个人账户,到他成年后创立公司的对公账户,再到他“死亡”前使用的瑞士银行账户。
 每一笔汇款的金额都在递增,从最初的十万港币,到后来的一百万,最后一笔,是五百万港币,汇出时间,正是他“死”前一个月。
 而汇款人ID,赫然写着——“露露兔”。
 “露露兔”,是罗云熙小时候给她取的昵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个名字。
 白露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看着屏幕上的汇款记录,手指颤抖着划过每一条信息,大脑一片空白。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她从来没有给罗云熙汇过款,更不可能用“露露兔”这个昵称作为汇款ID!
 “云熙……你看……”白露的声音微弱,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猛地转头,看向罗云熙。
 罗云熙快步走过来,凑到电脑前。当他看到屏幕上的汇款记录和那个熟悉的ID时,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这些汇款……”罗云熙的声音颤抖,“我一直以为是……是我母亲那边的人汇的。每年生日都会收到一笔匿名汇款,我问过管家,他说是‘夫人的安排’,我就以为是我名义上的母亲,为了弥补对我的忽视……没想到……”
 没想到,汇款人竟然是“露露兔”,是白露。
 可白露根本不记得,罗云熙也从未想过会是她。
 一个更深的谜团,如同潮水般涌来,覆盖了之前的痛苦和绝望,让两人陷入了新的混乱。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汇过这些钱……”白露急切地解释,语气里带着一丝恐慌,“云熙,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我不知道这个‘露露兔’是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汇款记录!”
 罗云熙看着她苍白而急切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恐慌和无辜,他选择相信她。他了解白露,她不是会撒谎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事。
 “我相信你。”罗云熙的声音坚定,“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
 “露露兔”这个昵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除了他们,还有谁会用这个ID汇款?而且,汇款的时间都是他的生日,汇款的金额逐年递增,显然是对他非常了解、非常关心的人。
 难道是……白启航?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白启航知道罗云熙的存在,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知道“露露兔”这个昵称(很可能是白露小时候告诉父亲的)。他因为种种原因,无法与罗云熙相认,只能通过匿名汇款的方式,暗中资助他,关心他的成长。
 可为什么要用“露露兔”这个ID?为什么要让汇款记录出现在白露的电脑里?
 “是父亲……一定是父亲……”白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知道我们的事,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什么……或者,他在保护我们?”
 罗云熙点头,眼神变得凝重:“很有可能。你父亲当年被迫与苏婉清分手,又无法认回我,心里一定充满了愧疚。他用你的昵称作为汇款ID,或许是想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家人在关心我。而把汇款记录存在你的电脑里,可能是想在合适的时机,让我们知道真相。”
 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在他们发现血缘真相、陷入绝望的时候,让他们看到这些汇款记录?
 “还有一种可能。”罗云熙的眼神变得锐利,“你父亲当年修改了‘X-01’的基因序列,加入了自我毁灭程序。他知道‘暗影商会’会用这个序列培育克隆体,也就是我。他可能早就预料到,我会和你相遇,会卷入这场纷争。这些汇款记录,或许不仅仅是资助,里面可能还藏着其他线索——关于‘暗影商会’的,关于‘方舟计划’的,甚至是关于如何解除我体内基因隐患的线索。”
 白露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她立刻点开汇款记录的详情页,仔细查看每一笔汇款的备注——之前她因为震惊,没有注意到备注栏里的信息。
 备注栏里没有文字,只有一串数字,每一笔汇款的备注都是一串不同的数字,像是密码。
 “这些数字……”白露的心跳加快,“会不会是密码?用来解密什么东西的密码?”
 罗云熙凑过去,看着那些数字:“很有可能。你父亲是遗传学家,喜欢用数字和序列作为密码。这些数字的长度不一,看起来像是基因序列的片段,又像是日期。”
 他拿出纸笔,将每一笔汇款的备注数字抄下来,按时间顺序排列:“2009年:0512;2010年:1123;2011年:0308;2012年:0915……”
 白露看着这些数字,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些数字……好像是我父亲日记里提到的一些日期!2009年的0512,是他第一次偷偷去看你的日子;2010年的1123,是他修改‘X-01’基因序列的日子;2011年的0308,是他给你寄去第一串沉香木佛珠的日子……”
 罗云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果这些数字是日期,那组合起来,会不会是一个坐标?或者是一个文件的解密密钥?”
 白露立刻打开电脑里的另一个文件夹——那是她从废弃实验室带回来的、白启航留下的加密文件。她将那些数字按顺序组合起来,作为密码输入。
 “叮——”
 文件解锁成功!
 文件夹里,藏着一份完整的“方舟计划”研究报告,还有一份白启航写给他们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