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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小时。
他摸了摸后颈的接入装置,那里还残留着芯片碎裂时的余温。
足够了。
林默的后颈还残留着接入装置的余温,那温度像根细针,一下下戳着他紧绷的神经。
周晓冉抱着便携终端跟在他身后,皮鞋跟敲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们刚从维护局旧档案里翻出半条模糊线索:三十年前城市规划图上,有处标着“P-07”的建筑被红笔圈了又圈,地址指向老城区废弃的第三法院。
“你确定这破楼能藏着锚定计划的尾巴?”周晓冉抹了把额角的汗,抬头望着眼前爬满爬山虎的旧楼。
褪色的国徽还嵌在门楣上,却被藤蔓啃得只剩半枚麦穗,“我黑进城市基建系统查过,这楼十年前就断了水电,监控三年前就撤了......”
“因为它该被遗忘。”林默伸手按住生锈的铁门。
金属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却盖不住皮肤下那丝发烫的痒——是路径感知在躁动。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网膜上浮起淡金色的脉络:本该像蛛网般蔓延的人生路径,到这栋楼前突然拧成了死结。“看见这些吗?”他侧过脸,“正常路径该像呼吸一样起伏,可这里......”
周晓冉凑过来,便携终端的蓝光映得他瞳孔发亮。
设备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波形图从杂乱的锯齿状,骤然坍缩成一条平直的线。“操,”他喉结动了动,“热成像显示楼里有十七个人,可移动轨迹完全重合——早上八点开窗,九点擦桌子,十二点蹲在走廊吃泡面,下午三点对着墙发呆......”他抬头时镜片蒙了层雾气,“他们像被按了循环键的录像带。”
林默的手指在门把上收紧。
他想起终端室里那些被钉死的路径描述,想起锚定计划要“让所有可能的人生长成同一张脸”。
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带起楼内隐约的响动——是瓷碗碰在水泥地上的脆响,是报纸翻页的沙沙声,和记忆里某个清晨的响动分毫不差。
“我进去。”他转身时外套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腰别着的芯片残片——那是从终端室带出来的,幽蓝光芒还在碎片边缘跳动。
“等等!”周晓冉抓住他手腕,指尖凉得惊人,“我检测到楼里有强电磁干扰,你的接入装置可能......”
“72小时。”林默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足够他们把整个城市变成这副模样。”他抽回手,铁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你在外面守着,有异常就用终端敲三下。”
楼内的光线比想象中暗。
林默踩着满地碎砖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空气里漂浮着陈年老灰,混着股熟悉的煤球味。
转过楼梯间时,他看见穿蓝布衫的老清洁工正弯腰捡扫帚,动作和五分钟前在楼下看到的分毫不差;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穿西装的男人正把文件拍在桌上,红墨水从裂开的钢笔里渗出来,在桌面洇出和记忆里完全一样的蝴蝶形状。
“他们的路径被缝合了。”林默摸出芯片残片,指尖能触到碎片表面细微的电流震颤。
他想起数据空间里那些被金色光带强行粘合的银灰轨迹,“没有新分支,没有可能性......”
芯片残片突然在掌心发烫。
林默抬头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像被揉皱的纸——老清洁工的扫帚停在半空,西装男人的钢笔悬在文件上方,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凝固成静止的星子。
一道半透明的屏障从地面升起,泛着冷白的光,将他和门外的世界彻底隔开。
“你以为自由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默猛地抬头,看见楼梯扶手上倚着道半透明的影子——是维护局的制服,肩章上的齿轮标志还在缓缓转动,可那张脸却像被水洗过的照片,模糊得辨不清五官。“你只是从一条锁链,换到了另一条更柔软的锁链。”影子的指尖划过屏障,在空气里拉出火星般的光痕,“锚定也好,反抗也罢,都是路径演化的一部分。”
林默的后颈接入装置开始刺痛。
他望着影子背后凝固的人群,想起周晓冉说他们的人生轨迹重合度99.99%,想起终端室屏幕上那句“消除变量,固定命运轨迹”。
芯片残片在掌心灼出红印,他却笑得比屏障还冷:“那就让我亲手,剪断它。”
他猛地将芯片残片按在最近的路径节点上——那是面爬满裂痕的墙,裂痕里正渗出淡金色的数据流。
碎片区的蓝光和金流撞在一起,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凝固的人群突然开始扭曲,老清洁工的扫帚裂成两半,西装男人的钢笔炸成墨水雨,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开始疯狂旋转。
“你会后悔的——”影子的声音被撕裂成碎片,“这不是......”
整栋楼开始震颤。
林默踉跄着扶住墙,看见屏障外的周晓冉在疯狂拍打玻璃,嘴型分明在喊“出来”。
天花板的墙皮簌簌掉落,他却盯着路径节点处翻涌的数据流——在金蓝交织的光里,有更幽微的银灰色正在滋生,像被压了太久的弹簧,终于挣开了束缚。
“咔嚓——”
最后一声脆响里,屏障轰然崩塌。
林默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却在落地前抓住了什么——是片新裂开的墙皮,下面露出半枚被水泥封死的金属铭牌,隐约能看见“P-07”的刻痕。
楼外传来警笛声。
周晓冉冲进来时,林默正蹲在满地碎砖里,指尖轻轻抚过铭牌上的刻痕。
他后颈的接入装置还在发烫,可那种被人盯着后颈的刺痛感,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快走!”周晓冉拽他起来,“刚才的电磁脉冲触发了附近的警报,五分钟后警察就到——”
“等等。”林默捏紧那片墙皮,金属铭牌下的水泥有新鲜的裂痕,“这里被二次封过。”他抬头时,眼里有某种滚烫的东西在烧,“锚定计划的源头,可能不止一个P-07。”
警笛声更近了。
两人冲出楼门的瞬间,林默回头看了眼——那栋在夕阳里摇摇欲坠的旧楼,正渗出细密的银灰色光雾。
像春雪初融时的山涧,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更像......无数条即将舒展的人生路径。
他摸了摸后颈的接入装置,那里残留的不再是芯片碎裂的余温,而是某种更鲜活的、跳动的热。
足够让所有被钉死的轨迹,重新长出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