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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白山下有个靠山屯,屯子里有个张大壮,生得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为人却憨厚老实。他家世代居住于此,靠着山货和打猎为生。这年冬天格外寒冷,大雪封山已有月余,家家户户都猫在炕上熬冬。
 这日清晨,张大壮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邻村的老猎户赵老四,浑身是雪,气喘吁吁。
 “大壮,快,快跟我走一趟!我在老林子里下了套,逮着个稀罕物!”赵老四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张大壮本不想在这大雪天出门,但耐不住赵老四软磨硬泡,只得穿上厚厚的棉袄,背上猎枪跟他进了山。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膝深的雪中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赵老四设陷阱的地方。那是在一棵老槐树下,套索中困着的竟是一只通体金黄、体型硕大的黄皮子(黄鼠狼)。这黄皮子与寻常不同,额间有一撮白毛,形如新月,眼睛炯炯有神,竟无半点惊慌。
 “瞧见没?这皮毛,这品相!拿到城里少说能换这个数!”赵老四伸出五个手指,兴奋得满脸通红。
 那黄皮子忽然直立起来,前爪合拢,竟像人一般作揖,眼中流出泪来。张大壮心中一惊,想起老一辈常说,年老成精的黄皮子会学人言,甚至能向人“讨封”,若是应对不当,会招来祸事。
 “四哥,这黄皮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怕是成了气候,咱还是放了吧。”张大壮劝道。
 赵老四啐了一口:“屁!老子抓了大半辈子猎物,还怕这个?你不敢动手,我自己来!”说着就要举枪。
 就在这时,那黄皮子突然开口了,声音尖细却清晰:“张大壮,你若救我一命,保你三代衣食无忧。”
 赵老四吓了一跳,倒退两步,随即又狞笑起来:“果然成精了!更好,更能卖价钱!”
 张大壮心中斗争激烈。他想起爷爷说过,曾祖年轻时救过一只受伤的白狐,后来白狐报恩,暗中指点曾祖躲过山贼,还找到了老参,让张家发了家。这黄皮子既然能人言,必定不是凡物。
 眼看赵老四就要扣动扳机,张大壮猛地扑过去推开猎枪:“四哥,使不得!这黄皮子我买了,你开个价!”
 赵老四先是一愣,随后眼珠一转,狮子大开口:“五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这简直是天价,够买三头上好的耕牛了。但张大壮咬咬牙,掏出怀里本来打算买猪崽的所有积蓄,又褪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他娘留下的遗物,总算凑够了数。
 赵老四掂掂银子,嘿嘿一笑:“傻小子,这玩意儿再灵性能当饭吃?”说罢扬长而去。
 张大壮叹口气,上前解开套索。那黄皮子却不急着走,反而又作了个揖:“多谢恩公。记住,若有人问你是何物,你需答‘像神又像仙’,切莫说错。”说完一溜烟消失在雪地里。
 张大壮只当是胡话,摇摇头回家了。
 谁知过了几日,怪事就来了。先是张大壮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中一个黄袍老者向他拱手:“恩公,三日后午时,有人问你是何物,切记答‘像神又像仙’。”连续三晚,分毫不差。
 第三天正午,张大壮正在院里劈柴,忽然刮起一阵旋风,风中似有人语:“你看我像人像神?”张大壮抬头,恍惚见风中有个黄袍老者身影,想起梦中叮嘱,脱口而出:“像神又像仙!”
 话音刚落,风中传来一阵大笑,顿时云开日现,异香扑鼻。一个黄袍老者现出身形,拱手道:“多谢恩公封正!我乃长白山黄十三娘,修行五百载,今日得你金口玉言,终得正果。此恩必报!”
 从此,张大壮家怪事不断。先是粮仓里的米总也吃不完,今天见底,明天又满了;后是上山打猎总能遇到撞树的野兔、扑叉的野鸡;最奇的是,有次张大壮进城卖山货,遇到骗子用假银票,付钱时黄鼠狼突然窜出叼走钱袋,追出三条街才发现骗子是同伙做局,真银票被黄皮子叼回来塞进他怀里。
 靠山屯的人都说张大壮家供了保家仙,是黄仙报恩来了。张大壮嘴上不认,心里却明白,于是在仓房僻静处设了个小牌位,逢年过节悄悄上炷香,摆只鸡。
 日子一晃过了三年。这年秋天,长白山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引发山洪。屯子里几十户人家遭了灾,房屋冲垮无数。奇怪的是,洪水到张大壮家院墙外竟自动分流,绕道而行,全院丝毫无损。
 洪水过后,屯里人更加确信张家有黄仙庇护,纷纷前来烧香磕头。张大壮解释不清,只好由他们去。
 谁知这事越传越远,传到了县里新来的王县长耳中。这王县长是个留过洋的,自称信奉“赛先生”(科学),最恨“封建迷信”。听说靠山屯百姓不拜政府拜黄仙,勃然大怒,当即下令要彻查“妖言惑众”之事。
 王县长亲自带队来到靠山屯,第一站就直奔张大壮家。一进门,就见院角仓房外摆着鸡鱼供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大壮!你装神弄鬼,蛊惑乡民,该当何罪!”王县长指着供品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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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壮是个老实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县、县长大人,小的不敢蛊惑人心,就是、就是家里保家仙显灵,乡亲们自己来的...”
 “保家仙?我看是妖孽!”王县长冷笑,“今日我就在这坐镇,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祟!”
 说罢,王县长令人在院中摆下桌椅,亲自坐镇。随从们砸了牌位,扔了供品,还在院里撒上黑狗血——据说能破邪法。
 屯民们远远围着,窃窃私语,都为张大壮捏把汗。
 天色渐晚,院中毫无动静。王县长得意道:“看!哪有什么保家仙?纯属愚民无知!”话音未落,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风停后,众人目瞪口呆:王县长的帽子不翼而飞,头发被剪得七长八短,脸上不知被谁画了个大王八!随从们更是狼狈,有的被反绑树上,有的裤带被抽走提着裤子,最惨的是师爷,竟被倒吊在房梁上!
 王县长又惊又怒,掏出手枪四下乱指:“谁!给我出来!”突然手腕一痛,枪已落地,手上多了几道血痕,像是被什么动物抓的。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狗官!念你初犯,略施惩戒!再敢对恩公和张氏族人无礼,定取你性命!”
 王县长吓得面如土色,在众人搀扶下狼狈而逃,连枪都忘了捡。
 从此,再无人敢找张大壮麻烦。黄仙显圣的事越传越神,甚至有人说见过黄袍老者驾云而行。
 这年冬天,张大壮的妻子临盆,难产一天一夜,接生婆束手无策。张大壮跪在院中,对天祈祷:“黄大仙,若您真灵验,求求您救救我妻儿!”
 祈祷方毕,一阵异香飘来,个黄袍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手持药箱,径直入内。不多时,屋内传来婴儿洪亮的哭声。产婆奔出来报喜:“母子平安!奇了怪了,那老太太一针下去血就止住了,这会儿人却不见了!”
 张大壮冲进屋里,只见妻子安然入睡,身旁一对龙凤胎咿呀作响,桌上留着一枚金色护身符,异香扑鼻。窗外,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延伸向远方长白山。
 后来靠山屯遭遇瘟疫,又是黄袍老者托梦给张大壮,指点后山某种草药可治。张大壮依言采药分发,全屯得以度过难关。
 张大壮活到九十九岁无疾而终。下葬那日,有人看见一只额间新月白毛的巨大黄皮子带领成群黄鼠狼在远处山头人立作揖,似在送行。张家子孙遵嘱将那枚金色护身符一分为二,传给双胞胎后人,家族果然三代兴旺,至今犹盛。
 至于那王县长,据说回去后就得了怪病,终日胡言乱语,见黄衣就躲,不久辞官归乡,不知所终。
 长白山下的老人们至今还会在火炉边讲述这个故事,最后总要叮嘱儿孙:“山精野怪也好,保家仙也罢,无非一念善恶。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看那张大帝——哦不,张大壮,不就是好心得好报吗?”
 窗外风雪呼啸,仿佛有尖细的笑声夹杂其中,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