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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团的驻地，空气中还残留着军属联欢周结束后淡淡的喧嚣和喜悦。
但对于团部的核心人物来说，过去几天，每一秒都走在钢丝上。
高城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那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卷起尘土，灰溜溜地驶离营区，紧绷了几天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办公桌后正慢悠悠泡茶的老团长，脸上是一种混杂着解脱、困惑和极度不可思议的表情。
『就这么……走了？』
高城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昨天还一副要把我们702团翻个底朝天的架势，今天就夹着尾巴跑了？理由是上级另有紧急任务？这种鬼话，骗三岁小孩呢！』
老团长气定神闲地将滚水冲入茶壶，一股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他抬起眼皮，瞥了高城一眼。
『鬼话？有时候，鬼话就是真话。高城啊，你得学会听话里的意思。』
他将一杯茶推到高城面前。
『他们说有紧急任务，意思就是，我们这里的事情，跟那个紧急任务比起来，屁都算不上。或者说，有人制造了一个更紧急的任务，让他们不得不滚蛋。』
高城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是林锋，对吗？还有他背后的那个A大队。』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除了那个妖孽，他想不出第二个人有这种通天的本事。
老团长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是我们702团的面子大，还是那个周副司令的面子大？』
高城沉默了。
这还用问吗？一个集团军的副司令，亲自带队下来的联合调查组，要捏死一个主力团，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所以啊，能让这位周副司令连夜消失，连带着整个调查组都偃旗息鼓的，面子一定比他更大。』老团长喝了口茶，悠然道，『我们702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尊大神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高城的心情很复杂。
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浪潮拍在沙滩上的无力感。
他曾经是钢七连最骄傲的连长，是许三多、成才、伍六一这些兵的“天”。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手底下最不成器、最让他头疼的那个兵，已经成长到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这种感觉，酸涩又自豪。
『我只是……』高城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是常规的军事力量能解释的了。老团长，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老了？』
『老？』老团长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我们没老。我们只是在见证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属于林锋那种人的时代。高城，记住，我们的任务，不是去理解他，而是要支持他，保护好他的根。702团，钢七连，就是他的根。只要根还在，他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高城重重地点了点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风暴的真正中心，A大队基地深处，林锋的秘密研究室里，却是一片死寂。
林锋并没有因为702团的危机解除而有丝毫放松。他正坐在控制台前，冷静地复盘着整个事件的每一个环节。
他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快速划过，一条条信息链被重新组合、分析。
“方舟”的渗透，周副司令的动机，“诺亚”的后手……
他知道，这次看似完美的“借刀杀人”，只是一个开始。他将“信使”这把刀递了出去，捅向了“方舟”安插在“长城”内部的钉子，但这把刀，同样也会记住他这个递刀人的温度。
一道阴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研究室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你很好。』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
林锋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是你的人办事效率高。』
“信使”缓步走到他的侧面，那张永远隐藏在阴影下的脸，此刻似乎更加阴沉。他的眼神里，有惊讶，有不甘，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欣赏。
他将一份薄薄的电子简报丢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
『周副司令，因突发性心肌梗死，于昨日凌晨在疗养院病逝。所有相关调查，全部终止。』
简报上的文字，简洁到近乎冷酷。
“信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压迫感。
『林锋。你比我想象的，更像一个棋手，而不仅仅是棋子。你这次，算是帮“长城”计划清理了门户。』
这番话，无异于“信使”第一次，从官方层面上，承认了林锋的“棋手”地位。
林锋终于转过头，关掉了屏幕，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在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用你们都懂的规则。』
『规则？』“信使”冷笑一声，『你这不叫遵守规则，你这叫利用规则！你算准了我必须处理掉周副司令这个隐患，算准了我不会让“方舟”的棋子在内部继续发酵，所以你才敢把这把刀递给我！你把我，也变成了你的棋子！』
这番话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被一个自己原本视为“工具”和“观察对象”的人反过来利用，这种感觉让“信使”极度不爽。
林锋的表情依旧平静。
『棋子？不。我们是合作关系。』他淡淡地说道，『周副司令是“方舟”的人，他威胁到的不只是我的702团，更是整个“长城”计划的安全。你处理他，是分内之事。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让你师出有名。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信使”气笑了，『感谢你让我暴露在“诺亚”的视野里？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直接将我卷入你们与“方舟”棋局的行为，会给你，给我，都带来多大的麻烦！“诺亚”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次事件背后有更高层级的力量在干预！』
『那又如何？』林锋反问，『“诺亚”的目光，不一直都在我身上吗？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至于你，你不是一直都隐藏在暗处吗？他们找不到你的。』
『你！』
“信使”语塞。
他发现，跟林锋讲道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个家伙的逻辑，自成一派，而且坚不可摧。他总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噎人的话。
『但你记住！』“信使”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诺亚”的手段，远超你的想象。你这次的胜利，会让他们对你的评估等级再次提高。下一次，他们派来的，就不仅仅是杀手了。可能是病毒，可能是舆论，可能是从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致命一击！』
『我等着。』
林锋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研究室内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
“砰！”
研究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道爽朗又带着一丝痞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信使同志大驾光临啊！怎么着，来我们A大队挖墙脚，还是来给我们的宝贝疙瘩上政治课啊？』
袁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两个最普通的行军水壶，脸上挂着那种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