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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暗流涌动
石堰的成功和铜器的出现，像给部落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食物来源更加多样稳定，人们对未来的信心空前高涨。阳歌的威望达到了顶峰，甚至开始有人私下里议论，认为他应该拥有比巫更高的决策权。
这种议论悄无声息地蔓延，如同地底的暗流。
巫依旧沉默而威严，每天主持祭祀，观测星象，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将部落的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他对阳歌依旧支持，但那种支持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和距离。
岩灵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她一边为部落的兴盛和阳歌的成就感到骄傲，另一边又为这种隐隐的隔阂感到不安。她试图在阳歌和巫之间充当桥梁，转达巫的一些古老告诫，也向巫解释阳歌那些“惊世骇俗”举动背后的长远目的。
但观念的差异并非轻易能够弥合。
这一日，部落举行丰收祭典，庆祝鱼获大增和粟苗的良好长势。人们围着巨大的篝火，分享着烤鱼和粟米饼，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阳歌被推到人群中央，接受众人的敬酒（一种发酵的果酒）。
气氛热烈之时，一位名叫“獠”的年轻猎人，借着酒意，突然高声喊道：“阳歌！天火之子！带领我们找到了盐，炼出了神铜，引来了河水！他才是部落最强的守护者！我们应该推举他做‘大酋长’！”
“大酋长”这个称呼，并非部落原有，更像是獠一时激动创造出来的，但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他要推举阳歌成为超越巫的、真正的领袖！
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阳歌和巫的身上。
巫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阳歌。
岩灵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急切地看向阳歌，又看向巫，手按上了腰间的骨刀。
阳歌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权力的更迭在任何群体中都伴随着风险，尤其是在这个原始部落，巫的权威根植于信仰和传统，挑战这种权威极易引发分裂和内乱。
他立刻站起身，声音沉稳却清晰地压过了寂静：“獠，你喝多了。”
他走到场地中央，先是对巫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向所有族人，朗声说道：“盐，是祖先指引和战士们的勇敢找到的；铜，是守护之灵赐予的火焰炼出的；河水，是部落每一个人用双手引来的！我所做的一切，都离不开巫的指引，离不开岩灵和每一位战士的帮助，更离不开守护之灵的庇佑！”
他举起胸前的弹壳平安符，让它反射着篝火的光芒：“我不是什么大酋长。我只是一个得到了守护之灵些许启示的旅人。我的力量，来源于部落，也必将用于部落！巫的智慧，是部落的根基，无人可以替代！”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既肯定了众人的功劳，又维护了巫的权威，同时巧妙地再次强调了“守护之灵”的存在，将自己置于“神启者”而非“挑战者”的位置。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巫深邃的目光看了阳歌片刻，缓缓开口道：“天火之子说得对。力量来自于集体，荣耀归于守护之灵。狂欢可以，但不要迷失了心智。”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为这场小小的风波画上了句号。
祭典继续，但气氛终究有些不同了。
事后，阳歌私下里严厉告诫了獠和他的几个狂热拥护者。岩灵也找到了阳歌，眼中带着后怕和忧虑。
“獠…只是太激动了。”她解释道，“他看到你带来的变化，真心崇拜你。”
“我知道。”阳歌叹了口气，“但崇拜有时比仇恨更危险。部落需要团结，尤其是在白纹部落虎视眈眈的时候。内部一旦分裂，离灭亡就不远了。”
岩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声道：“巫…他并不反对你。但他担心…变化太快，会让我们忘记祖先的规矩，失去守护之灵的眷顾。”
阳歌默然。他理解巫的担忧。变革必然会冲击传统，如何平衡二者，是他必须面对的难题。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但裂痕的种子已经埋下。獠等人虽然表面服从，但眼中对阳歌的狂热并未消退。而部落中一些最年长、最保守的老人，则对阳歌带来的“太快”的变化，产生了更深的警惕和抵触。
暗流，仍在涌动。
而真正的风暴，往往来自外部。
几天后，负责在边境巡逻的猎人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他们在下游远处，发现了不属于白纹部落的陌生脚印，以及一个被遗弃的、制作精巧程度远超他们水平的…木质窥探工具。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正在快速变化的部落。
（第十五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