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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莓圣代的“袭击”如同在顾长歌千年不变的修行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顽固的裂缝。他没有立刻答应白梨那“包教包会”的留下邀请，但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似乎消散了那么一丝丝。他没有再提立刻带白梨回去闭关的事情，而是如同一个突然闯入异世界的观察者，带着审视与不解，默许了自己暂时滞留在这片“尘缘”之地。
然而，元婴剑尊的骄傲与习惯并未改变。他无法忍受白梨口中那“比闭关十年更有趣的人生”就是整日无所事事地躺着、吃着那些“毫无灵力”的零嘴。在他看来，这简直是虚度光阴，是对生命的最大亵渎。
于是，在某个午后，当白梨正摊在沙发上，一边刷着平板电脑里新出的综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林予安洗好的青提时，顾长歌行动了。
他并未借用农舍的任何器具，只是信步走到仙田边缘，那里有他从光门另一侧带来的、取自百草谷核心的一小壶“千年石髓灵泉”。泉水澄澈，蕴含着精纯温和的灵气，凡人饮之可强身健体，修士用之可宁心静气，辅助修炼。
他又取出一套自带的白玉茶具，茶叶则是他储物戒中珍藏的“雪顶灵雾”，叶片蜷曲，白毫显露，散发着清冽的寒意与幽香。他以指为引，一缕精纯的元婴真火在壶底跳跃，既不猛烈也不张扬，恰到好处地将灵泉加热至蟹眼初沸的程度。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和美态，与这充满现代气息的农舍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形成了一幅画面。
“师妹，”他斟出一杯灵气氤氲、茶汤清亮的灵茶，递到白梨面前，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压迫感，“此茶有清心凝神、滋养神魂之效，于你破碎金丹温养有益。终日沉溺凡物，徒耗精神。”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别吃那些垃圾食品了，来尝尝真正的好东西，对你身体（修为）好。
白梨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杯一看就很高大上、仿佛喝了就能立刻羽化登仙的灵茶，又看了看顾长歌那副“快来感受真正高级享受”的冰山脸。她眨了眨眼，没接那杯茶，反而从沙发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嗒嗒嗒”地跑进了厨房。
片刻后，她端着一个印着卡通狐狸（团团专属）的马克杯走了出来，杯子里是刚冲好的、冒着热气的深褐色液体，散发出一股浓郁而独特的、带着焦香的苦涩气味。
“喏，顾师兄，礼尚往来。”她把马克杯往顾长歌面前一递，笑眯眯地说，“你也尝尝我们这边的‘提神醒脑’神器——速溶美式咖啡。”
速溶？美式？咖啡？
顾长歌的眉头再次蹙起。这液体的颜色浑浊黯淡，毫无灵气波动，气味更是怪异刺鼻，与他那杯清亮馨香的灵茶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他甚至怀疑这东西是否有毒。
“此物……气息驳杂，恐伤道基。”他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哎呀，没事的，我们都当水喝。”白梨不以为意，自己先端起旁边另一个杯子（里面是加了大量牛奶和糖的拿铁）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用那种充满诱惑（蛊惑）的语气说，“提神效果一级棒！比你那茶厉害多了！保证让你精神焕发，思路清晰！”
顾长歌看着那杯深褐色的“浊液”，又看看白梨那信誓旦旦的表情，再联想到之前草莓圣代带来的意外“惊喜”，内心再次产生了微妙的动摇。或许……此界凡物，确有独到之处？
在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以及一丝不愿在师妹面前露怯的心态驱使下，他接过了那个画风幼稚的马克杯。
他没有像喝灵茶那样小口品鉴，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试毒”的决绝，仰头将那一整杯温热、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霸道的苦涩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紧接着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焦香的醇厚感，最后残留的，是一种持久的、微微发酸的回味。
这味道……绝对算不上美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然而，就在这糟糕的口感之后，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一股奇异的、不同于灵力滋养的“清醒”感，如同潮水般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刺入了他的神魂深处，将所有的困倦、疲沓、乃至修炼千年积攒下的些许沉暮之气，都强行驱散！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活跃、清晰，五感似乎在瞬间被放大，连窗外极远处树叶的摩挲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清醒”，不同于运转功法后的神清气爽，它是一种外来的、强制的、近乎亢奋的状态！
顾长歌僵在原地，握着空杯子的手微微收紧。他试图运转心法，平复这种异常活跃的状态，却发现那咖啡的效力如同附骨之疽，牢牢盘踞在他的识海，让他的精神处于一种无法沉静的、高度警觉的亢奋之中。
当晚，月色如水。
顾长歌依照千年习惯，在仙田一隅盘膝打坐，试图吸纳此界稀薄的灵气，并消化白日种种见闻。
然而，失败了。
那双总是闭合沉浸于内息运转的寒眸，此刻瞪得……前所未有的清醒。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草莓圣代的甜、咖啡的苦、白梨狡黠的笑容、无人机爆碎的瞬间、被门夹扁的剑尖……各种画面纷至沓来，杂乱无章，偏偏每一种都清晰无比！
他尝试了清心咒、凝神诀，甚至动用了一丝元婴本源之力去压制，但那源自咖啡因的顽固效力，如同最细微却最坚韧的丝线，缠绕着他的神经，让他……毫无睡意，也无法入定。
他就这样，在清冷的月光下，睁着眼睛，“打坐”了整整一晚。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种亢奋感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留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精神层面的疲惫与……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元婴后期大修士，凌霄剑尊，竟然被一杯毫无灵力的、名为“咖啡”的凡俗浊液，弄得整晚无法入定？！
这简直比剑尖被夹更让他道心震动！
清晨，白梨打着哈欠走出农舍，就看到顾长歌依旧维持着打坐的姿势，背影挺直，但周身的气息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郁卒。
她凑过去，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眼底那极其细微、若非她眼尖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阴影时，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怎么样，顾师兄？”她憋着笑，故意用关心的语气问，“昨晚休息得可好？我们这儿的‘提神’效果，还不错吧？”
顾长歌缓缓睁开眼，眼底神色复杂难辨。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探究、审视，以及一丝……对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开始觉得，这个“尘缘”之地，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
白梨看着他吃瘪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的小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小样儿，跟现代社畜祖传的提神buff斗？你还嫩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