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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七十二峰如龙盘卧,常年被紫霞云雾缭绕,乃是东域赫赫有名的修行圣地。
这一日,宗主峰下的演武广场上,却比往日多了百倍人气。数以千计的青云弟子身着统一的青衫,按辈分整齐列队,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广场中央那座丈高的石台。石台上,一尊通体莹白、状如心脏的奇石静静悬浮,石身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正是青云宗传承千年的至宝——测灵石。
今日,是青云宗每三年一度的资质复测大典。
对于修行者而言,资质便是道途的基石。寻常弟子苦修十年,或许不及天纵奇才一年进境,而测灵石,便能精准映照出每个弟子体内灵力的纯度、窍穴的通畅程度,乃至潜藏的修行根骨。
人群前方,站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皆是宗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肃然端坐,气氛庄重而肃穆。而在长老们身侧,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微微垂眸,静立如松,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无法扰动他分毫。
少年名唤凌云,身着绣着精致云纹的锦蓝长袍,这身华服正是青云宗少宗主候选人才有资格穿戴的服饰,无声地昭示着他身份的不凡。他身形挺拔如青竹,面容清俊似冷玉,眉宇间既有少年人特有的锐利锋芒,又隐隐透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沉稳气度,仿佛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只是此刻,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蜷了蜷,泄露出一丝不易捕捉的紧绷。
“凌云贤侄,莫要紧张。”身旁一位面容和蔼、目光温润的灰袍长老轻声笑道,他是负责此次重要复测的执法长老之一,姓陈,“以你的根骨资质,纵然是三年一度的复测,也定然是我青云宗年轻一辈中无可争议的翘楚,无需担忧。”
凌云抬眸,目光平静地迎向陈长老,微微颔首致意,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陈长老谬赞,弟子惶恐。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弟子时刻谨记,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沉静的表象下暗流涌动。
他自幼便被前任宗主,也就是他那位德高望重的祖父,亲自定为少宗主候选人,身份尊崇显赫,宗门资源也向他大幅倾斜。可也正因这尊贵的身份与期望,他所承受的压力远超同辈,犹如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大山。三年前的初测,他的资质虽属上佳之列,引动测灵石发出了淡金色的霞光,引得众人瞩目,却终究并非顶尖,距离“少宗主”这个身份所必须匹配的“天纵之资”,似乎总差了那么一丝令人遗憾的微光。
这三年来,他日夜苦修,不敢有片刻松懈,几乎将全部的心力都倾注于修炼一途,为的便是在今日这场至关重要的复测中,真正证明自己的价值,配得上那份期许与荣光。
“时辰已到,复测开始!”大长老洪钟般威严的喝令响彻广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瞬间,偌大的广场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尊古朴的测灵石上。
只见测灵石微微震颤,莹白如玉的石身泛起一层柔和的辉光,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按照严格的辈分顺序,先是外门弟子上前测试,一个个少年弟子怀着忐忑与期待交织的复杂心情,依次将手掌按在冰凉光滑的测灵石表面。
“嗡——”
一道淡青色的霞光亮起,光芒不算夺目,引来几声稀疏的低声议论。
“是木属性根骨,可惜纯度一般,潜力有限。”
“下一个!”
又一名弟子上前,测灵石上泛起淡黄色光晕,比先前稍亮几分,却也只是寻常水准,未能引起太多波澜。
时间在屏息的寂静中缓缓流逝,广场上不时响起或高或低的惊呼和叹息。大多数弟子引动的霞光皆是单一的色彩,亮度也平平无奇,偶有引动两色霞光者,便足以让周围观礼的长老们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之色,将其视为值得培养的可塑之才。
“内门弟子,上前!”执法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测试的规格也随之提升。
内门弟子的资质果然更胜一筹,引动的霞光也愈发明亮璀璨,甚至有两人成功引动了三色霞光,赤、青、黄交织变幻,引得广场上一片哗然惊叹,连几位长老的眼中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欣慰。
凌云的目光始终沉静如水,牢牢锁定在那不断变幻着色彩与亮度的测灵石上,看着一道道霞光升起又落下,他纷乱的心境反而渐渐沉淀下来,如同狂风过后的深潭。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冽气息的山风,体内按照《青云心经》路线运转的灵力,悄然平复,化作一面波澜不惊的镜湖。
“少宗主候选,凌云,上前复测。”
终于,轮到了他。
刹那间,整个广场上数万道目光,带着各异的情感——有热切的期待,有真诚的羡慕,也有少数隐藏在暗处的不服与审视——如同实质般聚焦在他挺拔的身影上。
凌云面色沉静,缓步走上高耸的石台,步伐不疾不徐,沉稳有力,脚下青石板被踩得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叩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广场上格外引人侧耳。他站定在测灵石前,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天地灵气纳入胸中,随即抬起修长有力的右手,带着一种庄重的仪式感,缓缓按在了那触感微凉、蕴藏着无尽奥秘的石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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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甫一接触,测灵石便轻轻一颤,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石身的光晕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来了!终于来了!”
“不知凌云师兄这次能引动何等惊人的霞光?几色?”
“三年前初测是耀眼的金色,属土行上品,但总觉得还能更强……但愿这次能有新的突破……”
下方的低语声悄然响起,如同风吹过林梢,又迅速被一股无形的紧张感压得平息下去,所有人屏息凝神。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悄然流逝,测灵石却只是微微发亮,如同蒙尘的明珠,别说众人期待的霞光冲天之象,就连最基础的单色光晕都未曾稳定凝聚,只是维持着一层朦胧的微光。
广场上的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起来,疑惑与不解如同涟漪般扩散。
“怎么回事?这……不应该啊?”
“难道……是灵力运转出了岔子?还是……”
一直关注着凌云的陈长老眉头微蹙,刚想开口提醒,却见凌云原本光洁的眉心处,忽然毫无征兆地渗出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鼻梁滑落。他的脸色也微微发白,薄唇紧抿,显然正催动全身精纯灵力,竭尽全力与测灵石沟通。
就在众人心中疑窦丛生,甚至开始怀疑此次复测或许会远不如预期之时——
“嗡——!!!”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源自洪荒的嗡鸣陡然炸响,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从测灵石的核心内部,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道刺目欲盲、无法直视的七彩霞光!
那霞光绝非单一色彩,而是赤如烈火、橙似骄阳、黄若流金、绿比春山、青胜碧空、蓝过深海、紫逾烟霞——七色交织变幻,如同打翻了天帝珍藏的调色盘,瞬间冲破石台的束缚,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光柱,带着沛然莫御的气势,直刺苍穹深处!
“轰隆隆!”
霞光所过之处,天空中的厚重云雾如同被无形巨力生生撕裂、驱散,露出一片澄澈通透的碧蓝晴空。那磅礴的七彩光芒映照在青云宗七十二座奇峰之上,将每一座山峰的轮廓、每一株草木都染上了梦幻般流转不定的色彩,瑰丽绝伦。连空气中原本温和流淌的天地灵气,都仿佛被这异象点燃,变得狂暴起来,发出“嘶嘶”的尖锐鸣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