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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私藏密电码是不是要给台湾发报？”
“你说是，就是。”嘉濠故意提高了声音。
“你是不是国外派遣过来的特务？”
“你说是，就是。”
会场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这一问一答的两个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会议室里的灯光特别暗，只有台上有个小灯泡，坐在台下条椅上的人，不使劲看根本就看不清是谁。
马队的小青年李志钢出去解了趟手回来，就找不到自己的座位了。他在过道上从后往前一排一排地找着和他坐在一起的人。
他从后面看所有的人都一样，模模糊糊地找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找到。他发现左手边的这个里边就是个空位，就轻轻地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往里让一让。
“哎哟，是你呀小宋。”没想到这个人是小宋，李志钢高兴地拍了他一下。
小宋点了点头，一个指头竖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就抬起屁股往里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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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就是参加过国民党的宋国栋老师的弟弟，叫宋国梁，是马队的兽医。他长的跟他哥哥宋国栋很像，高个子，文质彬彬的，不大爱说话。）
“报告——，他反动！他把红X书坐在屁股底下了。”前边这两个人还没坐稳身子，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起来。
“打倒反革命分子宋国梁！”前面的话音刚落，后面的口号就响起来。
两个民兵冲过来把宋国梁扭到台上，当场就被五花大绑，扣上了写着“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大白高帽，然后按住他的两肩，让他弯腰九十度低头认罪。
职工们挥着拳头，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宋就这样被“打倒了”，他自己好像还在懵着。
“宋国梁，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你为什么把这本书坐在屁股底下？”
“你这是仇视无产阶级专政，我们革命群众坚决不答应！”
小宋百口莫辩，只有低头认罪。
当李志钢叫他让座的时候，他条件反射般抬起了屁股。可是还没等他坐靠，后面的口号就喊起来了。
那个时代真的是疯了，所有的人都狂躁不安，人群自然分化成两大类，一类是千方百计，绞尽脑汁整人的人，他们活得心安理得。
还有一类是那些不会坏人，自然也不会防人的人。他们终日惶恐不安，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黑锅就会突然扣到他们的头上，根本不需要理由。
自从上次在批斗会上吃了亏以后，嘉濠也变“聪明”了，审讯他的人，想叫他说啥，他就说啥。每一场批斗会下来都很轻松。
他笑着跟栀兰说，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嘉濠在运动中受伤，同时也在运动中成熟、成长。他只要被放回家，就会跟栀兰说，“社会不会总这样，是“运动”就会有过去的时候，咱俩要坚定信心。”
“他们天天这么折腾你，就像癞蛤蟆贴在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王八头不死，他就不会消停。”
“任何时候都缺不了这些跳梁小丑。要是没有那些人，这么大的运动也搞不起来呀？你放心吧，只要运动一过，他们肯定连臭狗屎都赶不上。”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