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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曾经有遗愿,现在自己也有了初步计较。但是,王怀的话里话外,分明有着另外的期许,更深层的含义,令他思之头痛。
“小公子,主人的遗愿是将大唐江山令交给二公子,联络各路藩王与节度使,招揽天下英雄俊才,覆灭阉党,匡扶先唐社稷。阴错阳差,耽搁了三十余年。先唐江山不在,而如今的李唐朝廷却是沙陀人的。即便他们也是赐国姓,但终究不比小公子正统。现在,这块大唐江山令至关紧要,效用不可估量。小公子,你当用好它,莫辜负了主人的遗愿。”临行前,王怀说得尤其郑重。只不过言尽于此,已经再明白不过。
李凌霄心底不觉苦笑。一来,自己绝无那么大的抱负,或者说是野心。二来,契丹人怎么办?纵然李存勖以及李从珂是沙陀人,但终归是入了李氏宗族谱籍的。即便打着中兴大唐的幌子,毕竟是李姓大唐。退一万步讲,只有当下的李唐朝廷,才有实力驱逐契丹人出关。这是当务之急。
这些想法,他没有向王怀言明,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如何使用大唐江山令,可暂时缓一缓,毕竟石敬瑭刚刚登基,对唐开战还需要时间准备。但莲儿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莲儿,你这个可怜的女人。谁能救你于水火?我李凌霄算是一个吧。”他在心里自问自答着。
大半个夕阳犹自在西山头徘徊,欲下欲不下的样子,让人心生无奈、无力之感。大片斜晖在夕阳外招摇着,血般殷红。鸟雀扑棱着翅膀,啁啾着喉咙,四散寻找栖身之地,有的却是绕树三匝,无枝可栖。看到这个场景,李凌霄牵动愁肠,更加伤感起来。即将远行的莲儿,依枝何处,哪可安身?
彼此仅两次接触,但他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莲儿。有时,人与人相知相熟,勿需多久,一两次聚首,便会成为知音人。就如俞伯牙与钟子期。正是这种知音般的了解,他笃定,此时的莲儿一定伤心欲绝,照对菱镜,以泪洗面。
他忽然想到《国语》中一句话:“子之来也,非欲安身也。”是啊,莲儿定是极不情愿的,定是被石敬瑭这个狗贼出卖的。
“石敬瑭,你他妈的还算是一个男人吗?称帝又如何?打下这江山又如何?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在这世间又有何颜面?且不说为了驱除契丹,护佑汉家江山,即便是为了莲儿,我李凌霄也不允许你石敬瑭夺取这江山,坐稳这皇帝。因为你不配!”李凌霄在心底暗暗发狠,亦立下铮铮誓言。
懵懵懂懂回到尤寨,天已经大黑,但村长与尤财叔他们一直在尤彩家里等着他。
“李公子,等到那人了吗?”尤财叔急切地问。
“等到了。”李凌霄勉强打起精神回道。
“他没有难为你吧?老夫见过他两次,虽面目还算和善,但总透着莫名的古怪。”这是村长在问。
“没有为难我。那确是一位故人。”
“故人?”村长反问一句,疑惑的眼神似在说“天下竟有此等巧合之事”。
“是,他曾是我家的一个家仆。因早年间我家突遭变故,他为了避我家族之难,便躲避到了此地。或是机缘巧合,或是天意弄人,让我们在此相遇。”李凌霄没有具体解释什么,只是简单一带而过。
村长看出李凌霄不想过多解释此事,便说道:“不易啊!失散多年的故人能久别重逢,真是人世间一大幸事。这年月,逃难离散的太多了,不是可以轻易重逢的。这或许就是上苍安排,天意使然,倒是值得欣慰。”
“木姐姐,你耍赖,明明我掷的钱币正面多,你偷着翻个儿了。你耍赖,你耍赖。”忽然,尤焕在对面房间里喊了起来。
“他们在玩儿掷钱游戏了。”村长看着窗外,笑着说:“这几个孩子到成堆儿,便闹个不消停。即便阿克,这几天笑模样也渐多了起来。这位木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本性纯良,天真可爱,想着法子逗大家开心。”
李凌霄心说:“村长,这次您怕是看走眼了。这位木姑娘绝非一般女子可比。”但是,他只勉强笑了笑,没有言明。
“村长,我过去那边看看,您和尤财叔先回去休息吧,天色已晚。”李凌霄指了指尤焕的房间。此刻他没有一丝说话的心思,似身心俱疲,丧失了心力。
村长或是看出李凌霄心事重重,便暗自摇了摇头,喊一声尤财叔便去了。
待村长刚走到门口,忽然,李凌霄又喊住了村长。
“村长,那夜您看到的黑衣人是对面的王爷爷,他是刻意寻我,被您发现。他说只来过那一次,再无来过。我相信。”
尤财叔不知李凌霄说得啥意思,看了看李凌霄,又看看村长。看来尤财叔并不知“鬼谷子下山图”被盗之事。
村长身形一顿,然后转回过头说道:“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但是,他应该不知这里面的秘密,盗去又有何用?今晚先不说了,容我好好想想,明日我们再说。”
李凌霄明白,村长所说的他是指尤奇,现在的路奇。
说完,村长与尤财叔便走了。
村长二人离开后,李凌霄并没有前往尤焕他们的房间,而是和衣躺在床铺上发呆。
漫天星斗拥挤在窗上,被山风摇曳着,闪烁着清辉。今日十一月十八,月亮应在山下,尚未爬上山梁。仔细算来,距离十一月二十五还有七天时间。
“再过七日,莲儿就要远赴异地他乡了。那可苦寒之地啊。”他喃喃自语。
他仿佛又看到莲儿伤感的表情,还有嘤嘤自语:“我这‘莲’字,怕是污了太白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应是黄连的‘连’字才更贴切。”
莲儿绝非自怨自艾的怨妇,相反却是一个坚强的女子。可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坚强?再坚强的人也有她的痛处。而她的遭遇便是最痛之处,且是终生之痛。现在,石敬瑭又在她的痛处撒上一把盐粉,插上一把尖刀。
“北地啊北地,那里风干沙燥,你又如何承受得住?”李凌霄再次喃喃自语。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翡翠镯子。这是他与莲儿第一次斗曲儿时,从莲儿手中赢来的。当然,第二次斗曲儿,他也将自己的玉笛故意输给了莲儿。他抚摸着玉镯,感受着内心升起的那一丝温度,心里不自主地嘶喊一声:“莲儿,等着我,我去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