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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珠江支流的水面上漂着细碎的晨雾,像给河水盖了层薄纱。
我揉着发酸的脖子坐起来,后背黏糊糊的,昨晚在桥洞过夜,水泥地硌得人骨头生疼。
猴子四仰八叉地瘫在破麻将席上,嘴张得能塞下鸡蛋,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把衣领洇出大片湿痕,裤裆位置粘着半截死蟑螂,脚上的假耐克鞋早不知踢到哪个草窠里,脚趾头在晨风中冻得发青。
老烟枪蜷缩在生锈的排水管旁,怀里紧抱着空酒瓶,鼾声里带着哨音。
二踢脚蜷成虾米状,怀里紧紧抱着雷管包。
哑巴挺直腰板坐在阴影里,脚边是我们装着明器的行李箱,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藏青色帆布包,拉链拉得严严实实,包身被撑出棱角分明的弧度——那是裹着油布的玄冥剑,剑鞘太长,普通袋子装不下,把头特意在劳保店买了个加长版的帆布包,哑巴便寸步不离地抱着。
此刻他正盯着河面漂过的枯叶发呆,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包上的拉链头。
把头站在桥洞边缘,晨光给他镀了层金边。
他握着那部摩托罗拉手机,嘴角挂着笑,声音轻得像在跟老邻居唠家常:“小石啊,别来无恙?几年前在泉州码头一别,可是有些年没见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把头忽然低笑:“呵呵,你小子是一点没变啊。”
“还是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随即把头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把头?”我轻声唤道。
他转身时,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尽,晨光里看不出喜怒:“怎么?”
“您在跟谁打电话?”
“一个老朋友。”
他把手机塞回裤兜,双手背在身后望向河面:“当年我们倒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我挠挠头:“把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等什么?”
“你待会就知道了。”把头故作神秘道。
约莫半炷香时间,哑巴突然抬头,目光扫向桥面。
桥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像有一群人在奔跑。
哑巴瞬间贴紧桥洞石壁,右手探向后腰,帆布包的拉链“刷”地拉开半道口子,玄冥剑柄的冷光一闪而过。
二踢脚瞬间弹起:"操你姥姥的!"
他抽出绑在大腿的军刺,老烟枪的酒瓶"当啷"砸在水泥柱上,瓶身断裂处露着锋利的玻璃碴。
猴子还在犯迷糊,揉着眼睛嘟囔:“啥动静啊……”
话音未落,左侧突然闪出几个黑影,七八个汉子顺着石阶冲下来,个个膀大腰圆,穿黑色紧身T恤,左臂上都纹着锚形刺青。
领头的是个扎小辫的男人,左耳挂着枚船锚耳钉,下巴有道蜈蚣状的疤痕。
看到这一幕,猴子一个翻身差点滚进江里,把头眼疾手快,抽出捆尸绳缠住猴子脚踝将他拽了回来。
"干你娘的!"眼看着二踢脚和老烟枪就要动手。
"且慢!"把头抬手拦下两人,转头对小辫男笑道:"这位兄弟面生得很?"
"小弟阿勇,给林把头赔不是了。"声音带着广东话尾音。
小辫男抱拳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花臂纹身,是艘画着波浪纹的幽灵船。
“石爷听说几位在桥下歇脚,特意派兄弟来请!"
他身后的汉子们齐刷刷站定,手按在腰间鼓起的位置——那里显然藏着家伙。
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石还是这么客气。”
转身冲我们摆摆手:“收拾东西,跟阿勇兄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