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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下去:“皇阿玛来了园子好几日了，弘历还没能见到皇阿玛。”
这话听得甄嬛心头一软。
这一世她早知四阿哥的身世。
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想到他自出生起便养在这圆明园，虽顶着皇子的名头，却如同隐形人一般，连见父亲一面都如此艰难。
她轻轻抚了抚弘历的肩膀，柔声道：“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又兼暑热，故而未能得空。四阿哥是懂事的皇子，定能体谅皇上的。”
甄嬛素手微抬，指向那霞光下摇曳生姿的满池碧荷：“你看这满池荷花，它们静静绽放，自会得人赏识。四阿哥只需安心进学，强健体魄，待到枝繁叶茂、才德兼备之时，皇上定会为四阿哥感到欣慰，召见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她的话语温柔而笃定，弘历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甄嬛，他用力点了点头：“弘历记住了，谢谢莞贵人教诲。”
陪着弘历略说了几句话，见他的嬷嬷捧着食盒匆匆寻来，两人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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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回到碧桐书院，烛光摇曳。
甄嬛正与安陵容说着话，流朱轻步进来，禀报道：“小主，外头有位李嬷嬷求见，说是跟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想替阿哥谢过小主您的关怀。”
甄嬛有些意外，忙道：“快请进来。”
进来的嬷嬷约莫三十岁上下年纪，身形清瘦，穿着半旧的青色宫装，鬓角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虽带着操劳的痕迹，眼神却温和干练，正是白日里侍立在四阿哥身后的那位。
她进来后便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大礼：“奴婢给莞贵人、柔贵人请安。”
她抬起头，双手捧起两顶用新鲜柳条编织的小草帽，那草帽小巧玲珑，充满了童趣和质朴的心意。
“四阿哥感念贵人慈心，回屋后亲手编了这两顶草帽，特命奴婢务必奉上，说是给贵人遮挡午后的日头。”李嬷嬷低头道，“阿哥不善言辞，只反复叮嘱奴婢要送到贵人手上。”
看着那稚拙却饱含真诚的礼物，甄嬛心头一软，仿佛又见到了池边那个单薄落寞的小小身影。
她示意流朱接过草帽，上前虚扶了李嬷嬷一把：“嬷嬷快请起。四阿哥一片纯孝之心，我和柔贵人很是感动。这草帽编得精巧，我们很喜欢。”
安陵容的目光也落在草帽上，感受到那蓬勃的绿意和天真的心意。
李嬷嬷谢了恩，甄嬛赐了座，她只敢挨着凳子边缘坐下，姿态依旧恭谨。
“阿哥回去后，心情松快了许多，晚膳也多用了半碗。” 李嬷嬷禀道，言语间流露出真切的欣慰，“奴婢代四阿哥，再次叩谢贵人恩德。”
说着又要起身行礼。
甄嬛忙止住她：“嬷嬷不必多礼。四阿哥懂事知礼，我和柔贵人瞧着也心疼。嬷嬷这些年照顾阿哥，想必十分辛苦。”
“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李嬷嬷垂首应道。
甄嬛温言问道：“嬷嬷在园子里伺候四阿哥，想来有些年头了吧？”
“回小主，”李嬷嬷的声音平稳，“自打四阿哥出生，奴婢便奉旨从行宫跟来这圆明园了。”
安陵容一直静静听着，此刻心中微动，她端起茶盏，状似不经意地轻声问道：“嬷嬷既是自阿哥降生便贴身伺候，那阿哥的生母，嬷嬷想必是见过的？”
李嬷嬷原本平稳端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仿佛被这句话刺中了心底最深的隐痛。
她下意识地抬手，用衣袖飞快地揩了一下眼角，但再抬头时，眼底已泛起了难以掩饰的湿润红潮。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了几分：
“见过的。她叫……金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