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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重幻境的破碎余韵尚未在心神中完全平复,那宏大而缥缈的道音,便已携着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力量,第三次轰然降临。
“陈青……汝之道,为何?”
这一次,没有温馨的故土,没有依恋的故人。眼前的景象骤然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与死寂。这并非寻常的黑暗,而是连光线、声音、乃至一切能量波动都被彻底吞噬、湮灭后所呈现的“无”。
紧接着,在这片绝对的“无”之中,一点惨白色的光芒亮起。
那光芒迅速扩大、蔓延,演化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景象——
无数破碎的世界泡残骸,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漂浮在冰冷的太虚之中,它们失去了所有色彩与生机,只剩下灰败与死寂。在这些残骸之上,矗立着一座座由痛苦灵魂与寂灭法则构筑而成的扭曲尖塔,塔顶燃烧着苍白色的火焰,无声地祭奠着万物的终结。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片死亡国度的中央,一道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阴影缓缓浮现。
它们并非具体的形态,更像是“终结”这一概念本身的具象化。有的是不断坍缩、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有的是由无数张哀嚎面孔编织而成的灰色巨网;有的则干脆是一道横贯太虚、将一切都“划分”为存在与虚无的冰冷界限……
寂灭行者!而且不止一尊!其数量成千上万,气息最低也是界主级!而在它们之后,那几道最为恐怖的阴影,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与陈青印象中,幽(时之影)全盛时期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寂灭主宰的投影!
“看吧,这便是太虚的真相,万物最终的归宿。”
那诱惑的低语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中不再有丝毫温情与理解,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刺骨的漠然与……“真理”般的宣判。
“混沌……呵,不过是寂灭诞生前,短暂而无序的躁动罢了。”
“一切有形、有质、有灵、有道之物,终将归于吾等所执掌的永恒寂静。此乃太虚运转之至理,无可违逆,无可更改!”
“汝所修之混沌,看似包罗万象,实则不过是无根之萍,终将被更高等的‘寂灭’所同化、所吞噬!汝之挣扎,汝之求索,在吾等眼中,不过是延缓终焉到来的、微不足道的涟漪!”
伴随着这冰冷的宣判,一股远超陈青此前感受过的、纯粹到极致的寂灭意志,如同无形的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碾压向他的超脱道种!同时,那成千上万的寂灭行者,以及那几尊寂灭主宰的投影,也同时将冰冷的目光聚焦于他!
轰——!
陈青只觉神魂剧震,仿佛整个意识都要在这恐怖的意志洪流下被彻底冲垮、湮灭!他周身自然展开的混沌领域,在这绝对的“死寂”面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边缘处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甚至隐隐有灰色的寂灭道纹开始逆向侵蚀、烙印上来!
这不仅仅是外部的压力,更是大道层面的根本性否定与侵蚀!
更让他心头冰寒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身那原本圆融流转的混沌之力,在这股无处不在的寂灭意志影响下,竟真的开始变得迟滞、晦暗!原本演化万物的生机勃勃之意,似乎在向着一片死寂的“终结”滑落!超脱道种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与那些寂灭行者身上相似的、代表着“终结”的灰色纹路!
幻境在模拟,在引导,甚至可以说是在“预演”!它在强行将“混沌终将归于寂灭”这一归寂教团的核心理念,灌入他的道基,试图从最根本的层面上扭曲、污染他的道途!
“不……不对!”
陈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与否定。他的道心在剧烈摇晃,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道途根本的恐惧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意志。
难道……混沌真的只是寂灭的前奏?我的路,从根基上就错了?我所追求的超脱,最终指向的,竟是融入这冰冷的永恒死寂?
内外的双重夹击,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识海中,超脱道种的光芒明灭不定,道莲的清辉也被压制到了极限。
“放弃抵抗吧,源初超脱者。”一尊寂灭主宰的投影发出空洞的意念波动,“融入寂静,见证终极的真理。这才是你,以及所有存在……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宿命。”
那声音带着一种仿佛洞穿了万古轮回的漠然,充满了令人绝望的说服力。
陈青的意志,在这一刻,几乎要被压垮。他的混沌界域在萎缩,道种在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被那灰色的寂灭所同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于那极致的压迫与绝望的深渊之中,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灵光,自他道基的最深处,猛地亮起!
那是他于微末中挣扎求生时的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