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皮小说【m.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权力走廊》最新章节。
世界仿佛瞬间被投入了深海。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只有受伤歹徒断续的呻吟、孩子们压抑的抽泣和家长们粗重的喘息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哐——!!!”
幼儿园那扇被撞得变形的铁门,连同旁边一段围墙,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外面猛地轰开!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烟尘中,数道迅捷如猎豹般的墨绿色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以标准的三三制突击队形,交替掩护着冲了进来!他们动作迅猛而精准,手中的95式突击步枪枪口随着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视全场,覆盖每一个可能藏匿威胁的角落。厚重的防弹头盔、覆盖半张脸的战术面罩、全副武装的作战服,让他们看起来如同来自未来的杀戮机器。
“安全!”
“B区清除!”
“C区控制!”
短促、清晰、冰冷的战术口令在死寂的空气中交替响起。后续涌入的特警队员迅速分散,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有人冲向倒地的歹徒,粗暴地将其制服、上铐、检查伤口。有人迅速建立警戒线,冰冷的枪口指向外围。医疗小组紧随其后,冲向受伤的人质和孩子。
整个接管过程迅捷、冷酷、高效得令人心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国家机器的碾压感。
一个身材高大、肩章上缀着银色橄榄枝的特警指挥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狼藉的现场,最终定格在站在阴影里的我身上。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战术靴踩在沾着血迹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手中那把自制手枪,扫过我制服上暗红的血点,最后落在我毫无表情的脸上。
“报告现场情况!”他的声音透过战术面罩传出,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我左手手腕一翻,以一个极其熟练的退弹动作,卸掉手枪的弹匣,同时拉动套筒,将枪膛里最后一颗黄澄澄的子弹退出。叮当两声,弹匣和子弹同时落在沾着灰尘的地面上。然后,我将那把彻底解除武装的粗糙手枪,枪口朝下,递向面前的指挥官。
“四名武装入侵者。”我的声音平稳得像一块冰,没有任何起伏,陈述着最简单的事实,“一人被击毙(操场持猎枪者),三人重伤丧失行动能力(断腿头目,肩胛中刀者,后背中枪者)。人质无死亡,一名女性园长颈部轻微割伤,门卫受惊吓倒地,部分儿童可能受惊吓过度。威胁解除时间,约在警报停止前三十秒。”
指挥官的目光在我递出的手枪上停留了一瞬,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没有立刻去接枪,而是抬手按住耳麦:“指挥中心,‘巢穴’安全,威胁清除。‘黄蜂’已接管现场。伤亡情况……”他快速重复了一遍我刚才的报告,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报告完毕,他才伸出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接过了那把沾着硝烟和一丝血迹的自制手枪。入手沉重,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身份?”指挥官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带着审视。
“厉战。本地安置退伍人员,阳光之家幼儿园保安队长。”我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指挥官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上前,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虽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但那种无形的隔离和戒备意味不言而喻。这是标准程序,现场唯一持有武器并开过枪的人,无论身份如何,都需要第一时间隔离控制。
我没有丝毫抗拒,垂下手,安静地站在原地。深蓝色的保安制服在周围一片墨绿和黑色战术装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突兀和……渺小。
“妈妈!妈妈——!”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属于小女孩的哭喊突然刺破了现场的压抑!
是圆圆!那个之前被歹徒头目用枪指着、吓得失禁瘫软在地的小女孩!此刻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挣脱了旁边试图安抚她的老师,像一颗失控的小炮弹,跌跌撞撞地穿过混乱的人群,无视了周围那些冰冷的枪口和全副武装的特警,目标无比明确——直扑向被隔离在特警队员中间的我!
她小小的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小辫子散乱不堪,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一种找到依靠的急切而睁得极大。她跑得太急,脚下被自己绊倒,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和手掌瞬间擦破了皮,渗出血丝。
“呜哇——厉叔叔!!”她甚至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带着一身尘土和血迹,继续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一头撞进了我僵硬垂在身侧的手臂上,两只小手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我的大腿!小小的身体因为后怕和委屈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一片叶子。
“厉叔叔……我怕……有坏人……呜呜……枪……圆圆怕……”她的小脸埋在我的裤腿上,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深蓝色的布料,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声音嘶哑而破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周围的一切声音——特警队员的战术口令、歹徒的呻吟、救护人员的呼喊、其他孩子的哭声——都瞬间被推远,模糊成一片无意义的背景噪音。只剩下小女孩那撕心裂肺的、带着绝对依赖和劫后余生的恐惧哭声,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进了我的耳膜,穿透了那层用钢铁和硝烟浇筑的冰冷外壳,直接刺在某个从未被触碰过的、柔软的地方。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只被圆圆死死抱住大腿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像石头。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传递过来的剧烈颤抖,那滚烫的泪水透过布料渗入皮肤,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灼烧般的异样感。
低下头。视线里,是圆圆那乱糟糟的头顶,沾着灰尘和泪水的发旋。她抱得那么紧,仿佛我这条腿是她此刻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一直毫无波澜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深潭底部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那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混杂着无措、僵硬,以及一丝……被强行从冰冷深渊里拖拽出来的、微弱的暖意?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空闲的右手。动作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迟疑和生涩,仿佛那只手有千钧之重。最终,那只曾经扣动扳机、拧断敌人脖子、沾过血污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试探,落在了圆圆那小小的、因为抽泣而不断耸动的后背上。
触感很轻。隔着薄薄的、沾着尘土和泪水的衣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瘦小的肩胛骨和剧烈的心跳。很脆弱。脆弱得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折断。
我的手掌就那样悬停着,僵硬地、笨拙地,一下,又一下,极其轻微地拍抚着。动作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显得有些可笑。但圆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在这极其笨拙的安抚下,奇迹般地慢慢减弱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委屈的抽噎。她抱着我大腿的手臂,似乎也稍微松了一点点力道,仿佛确认了这个依靠的真实存在。
周围的特警队员看着这一幕,面罩下的眼神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原本绷紧的戒备姿态,无形中缓和了一分。
指挥官的目光在我那只僵硬地拍抚着孩子后背的手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深邃。他再次按住耳麦,声音低沉地汇报着什么。
警笛声由远及近,更多的车辆停在幼儿园外。现场被彻底封锁,黄色的警戒线拉起。刺眼的警灯旋转着,将这片刚刚经历过地狱的地方映照得光怪陆离。记者被远远拦在外面,长枪短炮对准了扭曲的大门和忙碌的特警。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李园长和门卫老张抬上担架。心理干预小组迅速入场,开始安抚那些受到巨大惊吓的孩子和家长。孩子们被一个个抱起,有的还在哭泣,有的眼神呆滞,紧紧抓着救援人员的衣服。
我依旧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忘的坐标。圆圆已经被一个温柔的女警员轻声哄着,小心翼翼地抱开了。她的小手还依依不舍地朝我的方向伸着,哭红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大腿上那块被泪水浸湿的布料,在警灯的闪烁下显得格外深暗。
两名穿着便衣、表情严肃的调查人员径直向我走来,出示了证件。其中一人拿出录音笔和记录本。
“厉战同志,我们是市局刑警支队的。”为首的中年人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锐利如刀,“关于今天下午发生在阳光之家幼儿园的恶性劫持事件,需要你配合我们,详细说明事发经过,特别是你开枪制服歹徒的过程。请跟我们回局里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越过调查人员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战场”——扭曲的铁门、凝固的血迹、散落的武器、忙碌的救援人员、哭泣的孩子……还有地上那张被踩得脏污不堪、咧着大嘴傻笑的卡通太阳贴纸。
深蓝色的保安制服,沾着血点和尘土,在旋转的警灯下,像一个褪了色的、沉默的注脚。
我被两名便衣夹在中间,走向停在警戒线外的一辆黑色轿车。身后,幼儿园那亮黄色的、曾经代表着“阳光之家”的大门,在警灯的映照下,只剩下一片破碎的、狰狞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