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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贵林眼尖,忽然指着墙角:“那是啥?”
 光柱打过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松散的浮土,好像被什么东西翻动过。浮土里,半埋着一块烂糟糟的布片,颜色暗沉,像是很多年前的衣服碎片。
 “挖开看看!”村长下令。
 两个后生用柴刀小心翼翼地刨开浮土。没挖几下,刀尖碰到了一个硬物。拨开土,露出一个腐朽的木头盒子的一角。
 就在这时,那盏煤油灯的灯苗,猛地剧烈摇晃起来,眼看就要熄灭!屋里阴影乱窜,墙上那些木雕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张牙舞爪。
 “鬼吹灯!”有人吓得叫了一声。
 所有人都汗毛倒竖,差点扭头就跑。
 但灯苗晃了几下,又稳住了,只是比刚才更微弱了些。
 村长咽了口唾沫,亲手把那个木头盒子刨了出来。盒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一碰就碎。里面掉出几样东西:一个生锈的扁铁盒,打开一看,是些干瘪发黑已经看不出是啥的种子;几枚早就失效的旧钱;还有一张折叠着的、脆得快要碎掉的纸。
 村长小心翼翼地把纸展开,借着手电光,勉强辨认着上面模糊的钢笔字。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变了,从惊恐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恍然,还有一丝……悲哀。
 “村长,上头写的啥?”王贵林急着问。
 村长深吸一口气,把纸上的内容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
 这像是一封没有写完的信,或者说,是这屋主陈老倌的绝笔。
 信里说,他祖上好像懂点“邪门”的手艺,不是正经木匠,而是会弄一种叫“木偶代形”的替身术,就是用特制的木雕代替活人承受灾厄。
 他这一支被仇家诅咒,男丁都活不长,且死后不得安宁。他父亲死得蹊跷。他预感自己也大限将至,怕落得同样下场,甚至祸及家人。
 他信中充满绝望,说尝试用祖传的方法刻制无头木偶和自己一家人的替身木雕,想骗过“勾魂的东西”,但似乎失败了,感觉那“东西”已经找上门了,就在房子附近。他让婆娘带着娃赶紧跑,永远别回来。信的最后几字迹潦草扭曲:“……它来了……在窗户外……影子……没得……”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鬼魂?或者说,不是陈老倌的鬼魂?而是几十年前,一个更诡异、更邪门的东西盯上了陈家?陈老倌试图用邪术自救失败,一家人可能都遭了殃。而那个“没得脑壳”的影子,就是当年那个“东西”?它一直没走?或者,它的某种“影响”还残留在这地方?张驼子、赵小丽看到的,就是它?
 那这盏煤油灯又是怎么回事?
 王贵林猛地看向那盏还在燃烧的煤油灯,又看看那个无头的木雕,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冒出来:这灯……难道是这木雕点的?是陈老倌留下的邪术的一部分?几十年了,还在起作用?或者……是在吸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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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阵较强的山风从破窗户灌进来,吹得灯苗疯狂摇曳。
 墙上,那无头木雕的影子被拉得变了形,猛地看上去,就像一个瘦高扭曲的人影,脖颈处空无一物。
 同时,那堆挖出盒子的浮土里,似乎有个东西在反光。
 一个后生大着胆子扒拉了一下,捡起一个东西。那是一个……老旧的、铜制的煤油灯灯罩卡子,上面还连着一点点碎裂的玻璃碴。
 王贵林脑子里像过电一样,突然想起件事。他爹生前好像闲聊时提过一嘴,说陈老倌这人虽然怪,但手巧,年轻时走街串巷,不光做木工,好像还会修个钟表、配个玻璃灯罩啥的……
 一个合乎常理,但细想之下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推测,慢慢在王贵林脑中成型:
 也许,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陈老倌预感大难临头,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中,点亮了这盏煤油灯,摆好他视为救命稻草的无头木偶和替身。
 然后,悲剧发生。灯被打翻,灯罩碎了,卡子崩飞掉落在墙角。而陈老倌一家人,彻底消失。
 但这地方,残留下了某种强烈的“印记”,或者说是一种基于恐惧和邪术的诡异“场”。
 近年来,也许是因为地质变化,或者单纯的巧合,这种“场”又开始间歇性显现。那盏灯,是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特定条件下,对过去场景的重现?
 而那个“没脑壳的影子”,可能是当年那个索命邪物的残留印象,结合了陈老倌信中所写和他制作的诡异木偶形象,被后来者的恐惧心理放大和具体化?张驼子和赵小丽,都是在极度惊恐的心理状态下,大脑接收到了这种诡异的“残留信息”,并把它加工成了他们能理解的恐怖形象——一个无头鬼影?
 至于声音……山风穿过特定结构的破屋,刮过不同的物体,本来就能产生各种类似脚步声、刮擦声的动静。以前没人留意,现在心里有鬼,听啥都像鬼。
 王贵林把自己的想法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但仔细一想,似乎……这比真有个无头鬼在游荡,更能解释所有怪事——灯是“幻影”,鬼影是“错觉”,声音是“自然现象”。一切都源于一场几十年前的悲剧和一种诡异的邪术尝试,其阴影笼罩至今。
 村长沉默半晌,挥挥手:“把这儿……都烧了吧。连同这些木头疙瘩,一起烧了。”
 没人反对。几个人找来干柴,堆在屋里,泼上带来的煤油,一把火点着了。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那个无头木雕在火焰中噼啪作响,渐渐扭曲变形,化成灰烬。
 王贵林看着火焰,心里并没有变得轻松。那个真正的“东西”,几十年前带走陈老倌一家的,到底是什么?信里语焉不详。是诅咒?是邪灵?还是更无法理解的存在?它真的消失了吗?还是仅仅被这场大火暂时驱散?
 火熄了,老房子彻底变成一堆焦黑的废墟。那盏煤油灯,自然早已消失。
 之后几天,山脚下再也没亮过灯,也没人再看到怪影,听到怪声。赵寡妇的病也慢慢好了。
 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村里人都心照不宣地避谈那晚的事,也尽量不去山脚那边。王贵林再去地里干活,总觉得后脖颈发凉,时不时要回头瞅一眼。
 关于深山鬼影的怪谈,却悄悄有了新的版本。人们不再简单地说那是个无头鬼,而是会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和恐惧,谈起几十年前那个会邪术的陈老倌,谈起他那未能成功的替身木偶,谈起那个可能至今仍在深山某处徘徊的、无法形容的“东西”。
 夏深了,太阳照常升起,山峦叠翠,稻田油绿,野花星星点点开在路边。这个藏在大山褶皱里的小村,表面上依旧宁静安详。
 只是,在茶余饭后,在袅袅炊烟里,又多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让人背后发毛的乡村怪谈。那山坳的阴影深处,仿佛总潜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过往的寒意,提醒着人们,有些东西,并未真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