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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盯着眼前的女人看了三秒，不是刻意冒犯，是她额角那道还沾着灰的伤口太显眼——刚才在废弃超市门口，这女人为了抢一盒没过期的牛肉罐头，差点被倒塌的货架砸到，还是陈默伸手拉了她一把。此刻夕阳从超市破损的玻璃窗斜切进来，把她栗色的卷发染成暖金色，连沾在发梢的碎纸屑都看得清楚。
“还走吗？”林晚先开了口，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刚才跑太急呛了风。她手里还攥着那盒罐头，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另一只手拎着个破了口的帆布包，露出半瓶矿泉水的标签。
陈默收回目光，把背上的登山包往地上放了放，拉链拉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几包压缩饼干和一小袋米：“急什么？这超市没搜完，况且——”他故意顿了顿，视线扫过林晚帆布包里晃出来的那包女性卫生用品，“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
林晚的脸几不可察地红了一下，把帆布包往身后挪了挪，没反驳，只是往超市深处抬了抬下巴：“里面货架倒得厉害，小心点。”
陈默笑了笑，没说自己刚才已经在门口探过路，只是弯腰捡起地上一根还算结实的金属水管，递了一根给她：“拿着，防老鼠，也防别的。”
林晚接过水管，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时缩了一下，抬眼看见陈默已经转身往里面走，背影宽宽的，黑色冲锋衣上沾了不少泥点，却莫名让人觉得踏实。她咬了咬唇，快步跟了上去。
超市里弥漫着一股过期食品的酸腐味，混合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走在过道里，脚下时不时踢到滚落的易拉罐，发出“哐当”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左边的零食货架塌了一半，包装袋散落一地，大多都被老鼠咬出了洞，陈默蹲下来翻了翻，没找到能吃的，倒是摸出了两包密封完好的消毒湿巾，揣进了口袋。
“这边。”林晚的声音从右边传来，陈默走过去，看见她正踮着脚够最上层的货架，栗色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货架晃了晃，陈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住货架：“小心点，这架子不稳。”
掌心下的腰很细，隔着薄薄的针织衫，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很快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谢谢。”声音比刚才更低了。
陈默没在意她的躲闪，伸手够到最上层的东西——是两罐黄桃罐头，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保质期两年，还能吃。他把罐头递给林晚：“拿着，比牛肉罐头甜，补充点维生素。”
林晚接过罐头，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低头看着罐头标签，小声说：“我刚才看见前面有冰柜，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冻肉。”
“去看看。”陈默率先往前走，脚步放得慢了些，故意等她跟上。过道尽头的冰柜果然还立着，玻璃门碎了一地，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化了，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陈默皱着眉往里看，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摸出了几包真空包装的鸡胸肉，包装没破，只是有点软：“运气不错，这天气还没完全坏，今晚能烤着吃。”
林晚凑过来看了看，眼睛也亮了：“我包里有打火机，还有从便利店顺的锡纸。”
“那正好。”陈默把鸡胸肉塞进登山包，又往冰柜里翻了翻，找出一瓶没开封的酸奶，递给林晚，“这个得赶紧喝，凉的，解腻。”
林晚接过酸奶，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莫名暖了一下。她其实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走这么近，尤其是在这种世道——灾难发生后，她见过太多为了一口吃的反目成仇的人，可陈默的主动，没让她觉得反感，反而有点安心。
两人接着往超市里面走，走到日用品区时，陈默突然停住脚步，示意林晚别出声。他指了指前面货架后面，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老鼠，又像是别的东西。林晚瞬间握紧了手里的金属水管，心跳快了几分。
陈默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脚步放得极轻，慢慢绕到货架后面——不是老鼠，是一只瘦得只剩骨头的流浪狗，正啃着一块发霉的面包。看见人，它瞬间炸毛，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却因为太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林晚松了口气，刚想往前走，被陈默拉住了。他从登山包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掰成小块，慢慢放在地上，往后退了两步：“别吓它，说不定以后能帮着看家。”
流浪狗警惕地看了他们半天，见没危险，才慢慢挪过来，叼起饼干块狼吞虎咽。林晚看着陈默的侧脸，夕阳的光刚好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没那么冷硬。
“走吧，去仓库看看，那边应该有更多干货。”陈默转身，刚好对上林晚的目光，她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旁边的货架，耳朵却悄悄红了。
超市仓库在最里面，门是卷帘门，拉下来一半，露出一道缝隙。陈默走过去，试着往上拉了拉，卷帘门“嘎吱嘎吱”响了半天，才拉开够一个人过的宽度。他回头对林晚说：“你在这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林晚立刻说，“两个人能互相照应。”
陈默挑了挑眉，没拒绝，只是让她跟在自己身后，进去前还把手机掏出来，打开手电筒模式：“里面黑，跟着我的光走。”
仓库里比外面更乱，堆着的纸箱倒了一地，有的被水泡过，软塌塌地贴在地上。陈默的手电筒扫过，突然停在一个角落——那里堆着好几箱密封的大米，还有几桶食用油，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是灾难前一个月，保质期一年，都还能用。
“找到好东西了。”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最上面的米箱，“这箱没受潮，能扛走。”
林晚也走过来，手电筒的光落在米箱上，眼睛亮得像星星：“太好了，总吃压缩饼干，我都快忘了米饭是什么味了。”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今晚就让你吃上米饭。”他说着，伸手去搬米箱，箱子有点重，他刚站起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空纸箱，身体晃了一下。
“小心！”林晚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碰到他冲锋衣下的肌肉，硬邦邦的。陈默稳住身体，转头看她，她的脸离得很近，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还有鼻尖上沾着的一点灰。
“谢了。”陈默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没立刻挪开胳膊。林晚反应过来，飞快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假装去看旁边的箱子：“这里还有罐头，鱼罐头。”
陈默没戳破她的窘迫，只是弯腰把米箱扛到肩上，又拿起两桶食用油：“你拿两罐罐头，再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比如睡袋或者毯子，晚上冷。”
林晚“嗯”了一声，蹲下来翻旁边的纸箱，还真找到一个密封完好的睡袋，粉色的，上面印着小熊图案，应该是灾难前没卖出去的。她把睡袋抱在怀里，又摸出一包未开封的毛巾，转身时，看见陈默正靠在米箱上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看什么？”林晚的脸又红了，把毛巾往身后藏了藏。
“没看什么。”陈默走过来，伸手帮她把睡袋上的灰拍掉，“这个睡袋挺软的，晚上你用，我这里有个旧的。”
林晚抬头看他，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确实怕黑，也怕晚上冷，有个新睡袋会踏实很多。“那……谢谢你。”
“谢什么？”陈默笑了笑，扛起米箱，“走了，再晚外面该黑透了。”
两人出了仓库，往超市门口走，路过刚才那只流浪狗的地方，它还在原地，见他们过来，只是抬了抬头，没再低吼。陈默从包里摸出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放在它面前：“走了，下次再给你带吃的。”
林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灾难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