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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未散,朱门未启,整座皇城却已被无形的杀机浸透。
朱红大门上的血封,像是从九幽之下伸出的鬼手,死死扣住了大胤龙脉的最后一丝气运。
第七子沈夜,立于丹墀之下,黑金袍角被夜风掀起,露出内衬里那一线暗红——那是先帝以血写就的遗诏,如今正贴着他心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糊的血腥气。
“殿下,寅时三刻了。”
老内侍低哑的嗓音从阴影里浮起,像一截被水泡烂的木头,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夜没有回头,目光仍锁在那扇朱门上。
门钉七十二,暗合地煞之数;门环两只,铜舌已锈,却仍在风中微微摇晃,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轻响。
他记得,七年前,自己第一次被领进这座皇城时,也是这样的夜晚。
那时,他不过是个生母早逝、被塞进冷宫的“野种”,连名字都不配被写进玉牒。
如今,他却是先帝口中“唯一可挽天倾”的第七子,手里攥着能让整座帝都血流成河的遗诏。
“血封……”
沈夜抬手,指尖在虚空中描摹那道蜿蜒干涸的血痕。
那不是寻常朱砂,而是“镇魂血”,以皇族人殉之心头血调和龙涎墨,专封“不臣之魄”。
先帝驾崩前,用最后一口气,以指为笔,在朱门上写下这血封,堵的却不是外敌,而是——
“朱门之内,凡我沈氏子孙,敢启此门者,魂飞魄散,血脉断绝。”
一句话,把整座皇城变成了巨大的棺材。
棺材里,活着的,是沈氏仅剩的七条血脉;棺材外,是三十六路藩王、七十二镇诸侯,以及那位坐镇西北、手握三十万铁骑的“皇叔”——沈天策。
“殿下,再耽搁,恐怕……”
老内侍的嗓音愈发低了,像被夜色掐住喉咙。
沈夜终于回头,眸色深得看不见底。
“怕什么?”
“怕他们……等不及。”
老内侍颤巍巍抬头,顺着沈夜的视线望去——
朱门外,御道尽头,一盏盏白灯笼正无声亮起。
灯笼上,用朱笔写着“沈”字,却故意缺了最后一捺,像一柄未落完的刀。
那是沈天策的“雪夜骑”,以白灯笼为号,专在子时后索命。
据说,他们每个人的马鞍下,都缝着一张人皮,皮上纹着被屠宗室的生辰八字。
马蹄踏过,八字被血气激活,便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血祭。
“他们已经在敲门了。”
沈夜轻声道,语气像在谈论一场迟到的春雨。
话音未落,朱门忽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门缝处,一道极细的血线渗出,像蛇一样蜿蜒爬过白玉阶,停在了沈夜靴尖前。
血线里,浮起一张模糊的小脸——
那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孩童,眉心一点朱砂,嘴角却裂到耳根,露出细密的、鲨鱼般的牙。
“七叔……”
孩童的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御花园里蜜饯的黏糯。
“皇祖父让我问你——
‘朱门血封,封的是门,还是心?’”
沈夜瞳孔骤缩。
他认得这孩童——先帝第六子沈珏,三年前“暴毙”于东宫,死因是“误食了贵妃的胭脂”。
可如今,沈珏却从血线里爬出,小手扒着门缝,指甲盖一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像被火烧过的骨头。
“六哥。”
沈夜屈膝,单腿跪地,与孩童平视。
“皇祖父还说了什么?”
沈珏歪头,似乎在回忆,又似乎在聆听某个遥远的声音。
半晌,他咧嘴一笑,血珠子从牙缝里滴落,在白玉阶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
“皇祖父说——
‘若第七子不敢推门,便由你来替他。’
‘只是,替他之后,你便不再是沈珏,而是……’
‘新的第七子。’”
话音未落,沈珏忽然整个人“融化”在血线里,化作一张薄薄的人皮,轻飘飘地贴在了朱门之上。
人皮上,五官空白,唯独眉心那点朱砂鲜艳得刺目。
下一瞬,朱砂自行蠕动,竟凝成一枚小小的玺印——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玺!
沈夜喉头一紧。
先帝驾崩后,传国玉玺便失踪,朝野传言,玺在则国在,玺失则国亡。
如今,它竟以这种方式出现?
“殿下!”
老内侍忽然扑过来,枯枝似的手指死死攥住沈夜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不能碰!那是‘逆玺’!
先帝以血封门,封的不仅是沈氏子孙的肉身,更是——
‘亡国之运’!
谁若此时接玺,谁便是替大胤接下最后一道催命符!”
沈夜却笑了。
笑意从他眼角细纹里一点点渗出,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
“李公公,你可知,我为何能活到今天?”
老内侍一怔。
“因为我从不信命。”
沈夜抬手,指尖轻轻点上那张空白人皮的眉心。
刹那间,整扇朱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门钉一颗颗弹出,在半空炸成血雾;
门环“咔嚓”断裂,铜舌化作一条黑鳞小蛇,钻入沈夜袖口;
而那张人皮,则像被无形之手抚平,五官一点点浮现——
却不再是沈珏,而是……
沈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