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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原合拢时,发出书脊合页的“咔”一声。
 那本无字书仍摊在原地,像一张被剥下的皮,
 等待新的毛孔里长出刺。
 风把“留空”二字吹得鼓起,
 鼓成一间透明的小屋,
 屋门虚掩,门环是一截刚从鲤骨身上退下的喉结。
 谁若叩门,喉结便发出“史——史——”的回响,
 仿佛催促,又仿佛拒绝。
 今夜,第一个“留空者”来了。
 他(她?它?)没有名字,
 只在心口缝着一块被火烤卷的籍贯——
 “原第七子,后改第七页,再改第七罪。”
 字迹焦黑,像一列被押往刑场的蚂蚁。
 来人跪在书前,
 用指甲划开自己的胸骨,
 取出一段仍带潮气的骨髓,
 折成笔,
 蘸着雪地上最后一滴墨血,
 在空白处写下本章的第一行:
 “骨终骨始,
 即:
 骨为终,亦为始;
 终非终,始非始。”
 字一落地,雪原立刻倒转——
 天在下,地在上,
 星辰像被敲落的牙齿,
 一颗颗嵌进地心,
 发出暗红的咀嚼声。
 来人继续写:
 “吾乃史官之删,
 亦为史官之还。
 删人者,终自删;
 还骨者,终自还。”
 每写一句,骨髓笔便短一分,
 短到第七句时,
 笔已退成一枚细小的骨针,
 针尖对准来人的瞳仁,
 轻轻一点——
 瞳仁裂开,
 裂成两瓣对称的“简”,
 简上预刻着他被删去的生平:
 “止观元年,腊月廿七,
 以墨鲤骨为笔,
 补写第七次屠城,
 却将‘屠’字误写为‘图’,
 遂被剔名,剔骨,剔眼。”
 来人看完,
 把骨针反手刺进自己的咽喉,
 针在气管里开花,
 开成一株小小的梅,
 枝桠上挂着七颗未成熟的“年号”,
 每一颗都在滴落冰凉的、
 带着墨香的前身。
 梅花开到第三瓣,
 无字书忽然自动翻页,
 把来人整个吞了进去——
 不是吞进纸页,
 而是吞进“留空”二字之间的缝隙。
 缝隙里,
 是另一座雪原,
 雪原上排着无数张案几,
 每一张案几后,
 都坐着一个“留空者”:
 有的只剩一张皮,
 有的只剩一截影,
 有的只剩一声尚未出生的啼哭。
 他们共同执笔——
 笔是各自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