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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那栋老宅时,雨正把青石板路泡得发黏,像摊化开的陈年血痂。中介说这房子是“老城区最后一块净地”,两千块一个月,押一付一,我攥着刚被公司辞退的离职证明,盯着手机里跳出来的租金数字,喉结动了动,还是应了下来。
推开那扇包浆厚重的木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像极了人临死前的喉鸣,我打了个寒颤,却被门内飘来的一股奇怪气味勾住了脚步——不是霉味,也不是灰尘味,是种带着点甜腥的黏腻气息,像夏天肉铺里没卖完、搁久了的生肉,又混着点糯米的温软。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民国时候的建筑,前几任租客……住得都短。”中介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指了指二楼的方向,“楼上有间储物间,里面有以前房主留下的东西,你要是用不上,锁着就行,别进去碰。”他说这话时,雨珠顺着屋檐砸在石阶上,溅起的水花里,我好像看见他的影子晃了晃,多出来一截不属于他的、纤细的黑影。
我没当回事。失业三个月,口袋里的钱只够再撑半个月,哪还顾得上什么“前几任租客”。当天下午我就搬了进来,行李不多,一个行李箱,一床薄被,还有台旧笔记本电脑。收拾到傍晚时,窗外的天暗得飞快,像被人用墨汁泼过,我想去关二楼的窗户,才发现那几扇窗的窗棂上糊着的纸都破了,风一吹,碎纸片子哗啦啦响,漏进来的雨丝打在地板上,晕开一小圈一小圈的湿痕。
“得找东西补补。”我嘀咕着,想起中介说的储物间。那间储物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门是老式的铜锁,锁孔里锈迹斑斑,我找了根细铁丝捅了半天,“咔哒”一声,锁开了。推开门的瞬间,那股甜腥气更浓了,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满是灰尘的货架,忽然停在一个青花瓷碗上——碗里装着些淡黄色的糊状物,表面结了层薄壳,像放凉了的米粥,凑近闻,那股甜腥味就是从这儿来的。碗旁边还堆着一沓黄裱纸,纸边泛黄发脆,摸上去却有点潮,指尖蹭到的地方,黏糊糊的。
“这不正好能糊窗户吗?”我喜出望外,没多想就把瓷碗和黄裱纸抱了出来。回到窗边,我用手指抠了点碗里的糊状物,触感冰凉,还带着点弹性,不像普通的浆糊。可雨越下越大,窗纸破洞漏进来的风裹着雨,吹得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咬咬牙,还是蘸着那糊状物,把黄裱纸往窗棂上糊。
糊到第三张时,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我低头看,指腹上破了个小口子,血珠渗出来,滴进了瓷碗里。奇怪的是,血珠刚碰到那糊状物,就像被吸进去似的,瞬间没了踪影,碗里的糊状物反而更稠了,颜色也深了点,从淡黄变成了浅褐。
“怪事。”我皱了皱眉,找了张创可贴贴上,继续糊纸。等把所有破窗都糊好时,天已经全黑了,我把瓷碗放回储物间,锁上门,转身准备下楼,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纸。
我猛地回头,手机手电筒的光扫过储物间的门,门是关着的,锁也好好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我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贴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肯定是风。”我安慰自己,快步下了楼,把一楼的门窗都锁死,才敢坐在沙发上喘气。
夜里睡得很不安稳。我总觉得有声音在耳边响,一会儿是“哗啦啦”的纸响,一会儿是“滴答滴答”的水声,还有一次,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轻轻喊我的名字,声音细弱,像个女人,又像个小孩。我惊醒过来,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三点半,窗外的雨还没停,糊了纸的窗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黑影,像有人把脸贴在纸上,正往里看。
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抓起枕头边的水果刀,壮着胆子走到窗边。离近了才看清,那黑影是树影,风吹着树枝晃,影子就跟着在窗纸上动。我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却瞥见窗纸上有个地方不对劲——我下午糊的黄裱纸,居然在慢慢变颜色,从原本的淡黄色,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像被水洇透的血。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那红色还在扩散,顺着窗棂的纹路,一点点爬,爬到纸的边缘时,居然渗了出来,滴在窗台上,“滴答”一声,像水珠,又像……血滴。
我不敢再看,退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浑身发抖。那一夜,我再没睡着,耳朵里全是各种奇怪的声音,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雨停了。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揉着发沉的脑袋起身,走到窗边,想看看昨晚的红色是不是错觉。可窗纸上干干净净的,还是淡黄色,窗台也干干爽爽,没有任何水渍。
“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我拍了拍脸,把昨晚的恐惧归结为疲劳过度。洗漱完,我出门去超市买东西,路过小区门口的杂货店时,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门口择菜,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上下打量着我,像是认识我,又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姑娘,你是住在东边那栋民国老宅里的吧?”老奶奶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啊,奶奶,您怎么知道?”老奶奶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菜,压低声音说:“那房子邪性,你可别住太久。前几年有个小伙子住进去,没到一个月,就疯了,说看见窗户上有血,还听见有人跟他说话。”
我的心猛地一沉,想起昨晚的经历,手心瞬间出了汗:“奶奶,您……您说的是真的?”老奶奶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那房子以前是个大烟馆,后来抗战的时候,里面死了好多人,有当兵的,有老百姓,还有个女的,抱着孩子,在二楼的窗户边上吊了。听说那女的死的时候,血流了一地,后来有人用她的血和着糯米浆糊,糊了窗户,说能镇住怨气。”
“血……和着糯米浆糊?”我浑身一僵,想起储物间里的青花瓷碗,想起那股甜腥气,想起我指尖的血滴进糊状物里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不是嘛。”老奶奶接着说,“后来那房子换了好几任主人,每任都住不长。有一次房子漏雨,窗户纸破了,房主找了浆糊去补,结果补完第二天,窗纸上全是血印子,吓得他当天就搬走了。姑娘,听奶奶一句劝,赶紧搬走吧,那地方不是活人住的。”
我谢过老奶奶,魂不守舍地逛完超市,手里提着东西,却怎么也不敢回那栋老宅。可我没地方可去,钱包里的钱只够付一个月房租,要是搬走,连住宾馆的钱都没有。我在路边蹲了半天,咬咬牙,还是决定回去——就算真有什么,我小心点,应该没事。
回到老宅时,已经是下午了。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甜腥气扑面而来,比昨天更重了。我快步走上二楼,直奔储物间,打开门,手机手电筒的光扫过去,那只青花瓷碗还在货架上,可碗里的糊状物变了——不再是淡黄色,而是变成了暗红色,像凝固的血,表面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凑近闻,甜腥味里还混着股铁锈味。
我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货架,货架上的一个旧陶罐掉下来,“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碎片里掉出些东西,我低头一看,是几根细小的骨头,白森森的,像是小孩的指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转身就往楼下跑,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见二楼的窗户传来“哗啦”一声——是窗纸破了的声音。我回头看,二楼最东边的那扇窗,我昨天刚糊好的黄裱纸,此刻破了个大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吹得剩下的纸片子乱飞。而窗台上,赫然放着一只手——一只苍白的手,手指纤细,指甲缝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糊状物,正慢慢从窗台上垂下来,朝着我的方向。
“啊!”我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抓起沙发上的行李箱,就往门口冲。可门怎么也打不开,不管我怎么拧门把手,门都纹丝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锁死了。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很慢,很沉,一步一步,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东西在走。我回头看,楼梯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民国时期的蓝布旗袍,头发盘得整整齐齐,可她的脸是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她的怀里抱着个东西,用一块破布裹着,看不清是什么,可从破布里漏出来的,是几根和储物间里一样的、白森森的小骨头。
“你……你是谁?”我声音发抖,手里紧紧攥着水果刀,可手却在不停使唤地抖。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朝我走过来,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暗红色的脚印,像是踩着血。
走到离我还有几步远时,她忽然抬起头,嘴角往上咧了咧,像是在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的孩子……冷。”她开口了,声音细弱,和我昨晚听见的一模一样,“我用我的血糊窗户,想给孩子挡点风,可你……你把我的浆糊弄脏了。”
她怀里的破布动了动,从里面掉出个东西,滚到我的脚边——是一个青花瓷碗,和储物间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碗里装着暗红色的糊状物,上面还浮着一颗小小的、发黑的牙齿。
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干呕起来,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女人走到我身边,伸出那只苍白的手,摸向我的脸。她的手很凉,像冰,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指尖,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我需要血……好多好多血……”女人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眼睛里的浑浊慢慢褪去,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你的血……很干净,正好给我的孩子做浆糊……”
她的手猛地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手里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她的手,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掐得我脖子生疼,像是要把我的喉管掐断。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老奶奶说的话——“那女的死的时候,血流了一地,后来有人用她的血和着糯米浆糊,糊了窗户,说能镇住怨气。”我猛地低头,一口咬在女人的手上,她的手很软,像没有骨头,我咬下去的瞬间,一股甜腥的液体涌进我的嘴里,和那浆糊的味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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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女人尖叫起来,松开了我的脖子,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手,手背上被咬破的地方,流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瞬间就渗进了地板缝里。她的脸变得扭曲起来,原本整齐的头发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从头发缝里露出来的眼睛,充满了怨毒。
“你敢咬我……你敢咬我!”她尖叫着,朝我扑过来。我捡起地上的水果刀,闭上眼睛,朝着她的方向胡乱捅过去。刀尖好像捅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带着点弹性,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甜腥气喷了我一脸,还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我的衣服上,黏糊糊的。
我睁开眼睛,女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水果刀,暗红色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流了一地,像一条小溪。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洞洞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是无数细小的血珠,正慢慢聚在一起,朝着二楼的窗户飘去。
“我的孩子……还没……”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头一歪,不动了。她怀里的破布散开,里面的小骨头掉了出来,散落在地上,被她流出来的暗红色液体浸泡着,慢慢变成了暗红色,像被血染红了。
我吓得浑身发抖,瘫坐在地上,看着女人的尸体,还有满地的暗红色液体,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又黑了,我才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用力拧门把手——这次,门开了。
我像疯了一样冲出门,什么都没带,只穿着一身沾满暗红色液体的衣服,沿着青石板路拼命跑,直到跑不动了,才瘫坐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路过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自己终于逃出来了。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栋老宅。我找了个小宾馆住下,换了身衣服,把沾了血的衣服扔了。第二天,我听说那栋老宅着火了,烧得很旺,消防车来了也没用,最后只剩下一堆废墟。有人说,火是从二楼的窗户开始烧的,烧的时候,还听见里面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我没敢再打听更多,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那个城市。直到现在,我还经常做噩梦,梦见那栋老宅,梦见糊着血浆糊的窗户,梦见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每次醒来,我都会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好像还留着她手指的冰凉触感,而我的指尖,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小口子,渗出血珠,像当初滴进瓷碗里的那滴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那场火,真的把一切都烧干净了吗?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真的消失了吗?我不敢想,也不敢再回去看。我只知道,那栋老宅里的秘密,还有那碗用血水做的浆糊,会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提醒着我,有些地方,永远不该去;有些东西,永远不该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