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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红妆
 我叫周明轩,在南京老门东开了家古董店。三年前的梅雨季节,店里来了个女人,穿一身红旗袍,领口绣着缠枝莲,料子是上好的杭绸,却洗得发白,像是穿了许多年。
 “老板,收玉佩吗?”她把块羊脂玉放在柜台上,玉上刻着个“婉”字,边缘有道裂纹,像是被人摔过。玉的背面沾着点胭脂,红得发黑,指甲刮过都蹭不掉。
 女人的脸很白,是那种不见天日的苍白,嘴唇却红得发亮,像是刚喝了血。她说话时总低着头,鬓角的碎发遮住半只眼睛,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只闻到股脂粉味,甜得发腻,混着霉味,像是从旧宅的樟木箱里飘出来的。
 “这玉……”我刚想说不值钱,指尖碰到玉佩,突然一阵刺骨的冷,像是摸到了冰。抬头时,女人已经抬起了头,她的眼睛很大,瞳孔却黑得吓人,里面映着我的影子,像是被泡在水里。
 “三百块。”她突然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有些诡异,露出半截虎牙,“卖你了。”
 我付了钱,她接过钞票,指尖在我手背上划了一下,凉得像蛇信子。“老板要是喜欢老物件,明天来城南胭脂井,我还有更好的给你看。”她说完,转身走进雨里,红旗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没沾半点泥水。
 那天夜里,我把玉佩放在博古架上。半夜被冻醒,客厅里亮着盏红灯笼,是我收来的民国旧物,平时都罩着布。灯笼下,红旗袍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支眉笔,对着镜子描眉。
 “你怎么进来的?”我摸起床头的镇纸。
 女人没回头,镜子里的她,嘴唇红得发紫:“我来拿我的玉。”
 “玉已经卖给我了。”
 “可你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转过身,眉笔上沾着暗红的膏体,“这玉是胭脂井里捞出来的,沾了我的血。”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旗袍领口,有块暗红的污渍,和玉佩背面的胭脂一模一样。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
 第二天一早,玉佩不见了。博古架上留着个红印,像朵桃花,擦都擦不掉。我想起她说的胭脂井,那地方在城南老巷深处,传说民国时有个妓女跳了井,死后化作“捞女”,专找贪财的男人索命。
 第二章 井中
 胭脂井藏在栋破楼后面,井口用青石板盖着,上面刻着“民国十七年”。我掀开石板,一股腥臭味涌上来,像是腐烂的花混着井水的腥气。井里黑黢黢的,扔块石头下去,半天没听到回响。
 “你真来了。”红旗袍女人站在我身后,手里拎着个木匣子,“里面有支金步摇,是当年张督军送我的,你给个价。”
 匣子打开的瞬间,我看到步摇上的珍珠发着绿光,像是浸在水里的尸珠。“这东西……”
 “从井里捞的。”女人的指甲划过步摇,“那老东西占了我的身子,总得留下点念想。”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往井边拖。“你自己看。”她指着井底,井水突然变得清澈,能看到里面沉着具女尸,穿着红旗袍,头发散开,像水草似的漂着,正是她的模样。
 “我叫苏婉,民国十七年被张督军抢去做姨太,”女人的声音发颤,“他玩腻了,就把我扔进井里,还在井上盖了石板,说要让我永不见天日。”
 井水泛起涟漪,女尸的手指动了动,指向井口的方向。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女人的脚没沾地,就那么飘在青石板上,红旗袍的下摆,正慢慢变得透明。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我把张督军的骨头捞上来。”她的脸凑近我,脂粉味里带着股尸臭,“他就埋在井边的老槐树下,我要让他陪着我。”
 我转身想走,却被她抓住手腕。她的手冰冷刺骨,指甲嵌进我的皮肉里,流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立刻变成了红色的桃花。“你拿了我的玉,就得帮我办事,这是规矩。”
 那天晚上,我梦到自己掉进了胭脂井。井水冰冷刺骨,无数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抓着我的脚踝往下拖。苏婉的脸在水面上漂着,笑着说:“陪我吧,井里太冷清了。”
 醒来时,床单湿了一大片,带着股井水的腥气。手腕上的伤口变成了青紫色,像被人用绳子勒过。我去问巷口的老剃头匠,他说民国时确实有个叫苏婉的妓女,长得极美,专靠“捞”男人的钱过活,后来被张督军沉了井。
 “那井邪乎得很,”老剃头匠的手抖得厉害,“前几年有个古董贩子想捞东西,结果被发现漂在井里,肚子涨得像皮球,手里还攥着半截金步摇。”
 第三章 替身
 我开始做噩梦,每次都梦到胭脂井。苏婉总穿着红旗袍,站在井边对我笑,说只要把张督军的骨头挖出来给她,她就放我走。
 半个月后的深夜,我被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脸色惨白,手里拿着支金步摇,正是苏婉说的那支。“你是周明轩?”男人的声音发颤,“这东西……能收吗?”
 我认出他是城西的古董商老杨,专做地下生意。“从哪来的?”
 “胭脂井捞的。”老杨往巷口看了看,“有个穿红旗袍的女人,说给我十倍价钱,让我帮她挖样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捂住脖子,脸涨得发紫。我看到他的后颈上,有个红色的指印,像朵桃花,和我手背上的一模一样。“她……她在后面……”老杨的眼睛瞪得滚圆,手指着我的身后。
 我猛地回头,苏婉正站在客厅里,红旗袍上沾着泥水,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手里拿着把铁锹,锹头上沾着黑土,土里面混着碎骨。“他没挖到骨头,只挖了这个。”
 老杨倒在地上时,手里的金步摇掉了出来,滚到我脚边。步摇上的珍珠突然裂开,里面流出黑色的液体,溅在地上,汇成条小溪,流向门口。
 第二天一早,老杨的尸体不见了。地上的黑液变成了朵红印,和博古架上的一模一样。我知道,苏婉是想让我替老杨去挖骨头。
 第四章 督军
 胭脂井边的老槐树下,我用铁锹挖了不到三尺,就碰到个硬东西。是个紫檀木棺材,棺材盖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像没干的血。
 “撬开它。”苏婉站在井边,红旗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棺材里躺着具男尸,穿着军装,胸前别着枚金质勋章,上面刻着“张”字。尸体没腐烂,皮肤像蜡做的,脸上带着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和苏婉一模一样。
 “他的金牙,”苏婉的声音变得尖利,“给我敲下来!”
 我举起铁锹,刚要砸下去,男尸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黑色的,里面映着苏婉的影子。他的手猛地抓住我的脚踝,冰冷刺骨,指甲像铁钳似的嵌进我的皮肉里。
 “救我……”男尸的嘴动了动,声音嘶哑,“她不是人……”
 苏婉突然尖叫起来,扑向男尸。红旗袍的下摆炸开,露出里面的白骨,她的头发缠住男尸的脖子,像无数条黑色的蛇。“你骗了我!你说过要娶我的!”
 我趁机挣脱男尸的手,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还有苏婉的哭喊声,像是被人用刀割着嗓子。
 跑到巷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槐树下,棺材盖开着,男尸不见了。苏婉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堆碎骨,红旗袍被血染红,像朵盛开的罂粟。
 第五章 轮回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苏婉。胭脂井被填了,上面盖了栋新楼。可我的店里,总在雨夜闻到股脂粉味,博古架上的红印越来越深,像是要渗进木头里。
 三个月后的一天,有个女人来店里卖玉佩,玉上刻着个“婉”字,边缘有道裂纹。女人穿一身红旗袍,领口沾着暗红的污渍,笑起来露出半截虎牙。“老板,这玉……收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像是被泡在水里。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收。”我摸出三百块钱,放在柜台上。
 女人接过钞票,指尖在我手背上划了一下,凉得像蛇信子。“老板要是喜欢老物件,明天来城南胭脂井,我还有更好的给你看。”
 她转身走进雨里,红旗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没沾半点泥水。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老杨临死前的眼神,想起男尸睁开眼时说的话。
 博古架上的红印,在灯光下泛着光,像朵盛开的桃花。我知道,明天我还会去胭脂井,就像老杨会去,就像民国时那个张督军,明知道井里有索命的鬼,还是会伸手去捞那支金步摇。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总以为自己能捞到好处,却不知道,从伸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井里的饵。
 雨下得更大了,柜台上的玉佩,突然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木纹往下流,在桌面上汇成个“捞”字,红得像血。
 第六章 骨戒
 我终究还是去了胭脂井。不是为了金步摇,是想知道苏婉到底想要什么。她总说要张督军的骨头,可真把骨头挖出来了,她又只是抱着碎骨哭,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天我在井边等了整夜,苏婉没来。天快亮时,我看到井里漂着个东西,是枚骨戒,用指骨做的,戒面上刻着个“婉”字。
 我把骨戒捞上来,戒面冰凉,像是还带着体温。就在这时,井里传来苏婉的声音,很轻,像是从水底飘上来的:“这是他当年给我做的,说等他打了胜仗,就用真金给我重打一个。”
 我想起棺材里的男尸,他的左手缺了根无名指,断口处很平整,像是被人用刀剁掉的。
 “他从来没爱过我,”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只是喜欢我给他捞钱,喜欢看那些男人为我争风吃醋。后来他输了仗,怕我被别人抢走,就把我扔进了井里。”
 井水里泛起涟漪,苏婉的脸在水面上若隐若现,这次她没穿红旗袍,穿了件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很亮,像极了老照片里的民国少女。“我本来是师范学校的学生,家里遭了灾,才被逼着做了捞女。”
 她的话没说完,突然沉了下去,水面上冒起串黑泡,泡里裹着张照片。我捞起来一看,照片上是个穿军装的男人,搂着个穿学生装的姑娘,两人站在胭脂井边,笑得很开心。男人的左手,戴着枚骨戒,和我手里的一模一样。
 第七章 捞女
 我把骨戒还给了苏婉。在一个雨夜,我抱着戒指出现在胭脂井边,井已经被填了,上面盖着层新土。我把戒埋在土里,刚转身,就看到苏婉站在我身后。
 她穿着学生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怨毒,只有淡淡的哀伤。“谢谢你。”
 “你该走了。”我说。
 “走不了了。”苏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捞了一辈子,最后把自己也捞进了井里。那些被我骗过的男人,他们的怨气缠着我,让我永远都离不开这口井。”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学生装慢慢变成红旗袍,又从红旗袍变成破烂的寿衣。“每个来井边捞东西的人,都是我的替身。他们捞走的不是金步摇,是我的罪孽。等什么时候,有人能心甘情愿地把骨戒还给我,不带半点贪念,我才能真正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