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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着眼前这位依旧对着他们“高规格”证件发呆的鼻涕虫人工作人员，隐隐感觉到，这次入境，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于是，在一种近乎麻木的默许和无奈的观望中，排在他们后面的星舰，一艘接一艘地，如同滑入预定轨道的流水线零件般，自然而然地填补了他们让出的空位，滑向了那个刚刚“处理”完破旧探险艇的窗口。
余竹和柏亿没有再去阻止，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位置被一次次替代。
到了后来，新加入排队序列的飞船，甚至完全忽略了这艘静静停在侧后方、仿佛被遗忘的银灰色跃迁舰，理所当然地将他们视作了背景的一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空港通道内永恒不变的柔和灯光，映照着舷窗外缓慢移动的舰船光影，更增添了一种令人焦躁的停滞感。
看着一艘艘来自不同星系的飞船，在窗口前完成简短手续后顺利通关，消失在通道深处，而自己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余竹内心的焦虑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几乎要淹没理智的堤坝。
“老柏，”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干涩和焦急而有些沙哑，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样干等下去绝对不是办法！时间耗不起！楚楚她们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们得主动去问问，到底我们的证件出了什么问题？卡在了哪个环节？”
柏亿紧锁着眉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心中的焦灼丝毫不亚于妻子。
女儿的安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每一分钟的耽搁都是一种煎熬。
“好，我们去问清楚！”
两人解开安全带，操控着舰上的一艘小飞船，小心翼翼地避开正常排队的船流，从队伍的斜后方缓缓向前“挤”去，再次靠近了那个让他们陷入困境的窗口。
余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通讯器的频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和礼貌：
“请问……我们的证件审核有结果了吗？大概还需要多久？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告诉我们，我们看看能否补充或解释。”
窗口内，刚刚又快速处理完一艘简单货运船的粘液甲，一听到余竹的声音，脸上那套因为处理“简单业务”而勉强维持的、程式化的微笑，瞬间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烦躁和抵触。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两个“麻烦”的贵客了！
原因无他：关于这两个身份复杂、头衔一大堆的“高级知识分子”的审核请求，他早在将近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提交给了上级主管部门进行裁定。
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总部那边至今没有任何回复！
既没有说放行，也没有明确指示扣押，就这么悬在这里！
所有的压力、乘客的质疑、以及可能引发的纠纷风险，全都压在了他这一个底层窗口工作人员的身上！
这让他感到无比憋屈和焦虑，粘液分泌都变得紊乱了。
“请——稍——等——！”
粘液甲几乎是咬着牙，从信息素转换器里挤出了这三个字，语调生硬冰冷，脸上没有任何友好的表情，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直接操作控制台，将他俩的通讯优先级暂时调低，示意他们“勿扰”。
吃了闭门羹的余竹和柏亿，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就在这时，他们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入境窗口，发现情况似乎并非只有他们一家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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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窗口前，也滞留着一两艘看起来比较先进、或带有明显科研机构标识的飞船，同样陷入了漫长的等待，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同样是一脸凝重和忙碌，似乎在反复沟通着什么。
柏亿心中一动，压低声音对余竹说：“看来被卡住的不止我们。要不……我们想办法去问问旁边那些也被扣下的船，他们是什么原因？”
就在余竹和柏亿小心翼翼地小飞船，准备向旁边一艘同样被滞留的、带有深空探测局标志的星舰靠拢，试图交流信息时——
“嘀——！”
一声尖锐而急促的通讯提示音，猛地打破了船舱内的沉寂！
紧接着，粘液甲那原本因为不耐烦而显得含混不清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种异样的、近乎亢奋的尖锐语调，通过通讯器传了进来，音量之大，甚至带着一丝破音感：
“喂！喂！前面那艘！对，就是你们！两位来自地球的贵宾！请留步！结果下来了！上面的审核结果已经下来了！”
余竹和柏亿闻声，动作瞬间定格，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那个窗口。
只见粘液甲那张原本写满烦躁和抵触的、软塌塌的脸，此刻竟然像变魔术一样，绽放出一种近乎谄媚的、极其热情的笑容，连他身体分泌的粘液似乎都因为兴奋而闪烁着一种格外亮泽的光彩。
“不过呢，” 粘液甲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周到”和“体贴”按照我们这里的流程，还需要二位配合，填写一些补充的材料和表格，主要是关于科研项目备案和入境目的的详细说明。手续有点繁琐，在窗口这里办理不太方便，怕耽误二位宝贵的时间。所以，请二位驾驶飞船，跟随我的引导，进入我们口岸内部的VIP专用通道办理吧！保证高效、快捷！”
几乎就在粘液甲向余竹他们发出“邀请”的同时，其他几个被扣留星舰的窗口也发生了类似的一幕。
那些原本也是一脸凝重、沟通不畅的工作人员，仿佛同时收到了某种指令，态度发生了180度大转弯，纷纷用极其客气甚至带着点殷勤的语气，“安排”着各自面前的“贵宾”星舰，进入口岸内部区域。
这突如其来的“峰回路转”，让余竹和柏亿都愣了一下。
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疑惑。
虽然觉得这流程转变有些突兀，但“结果下来”和“补充材料”的说法，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总比无限期地干等要强。
或许，只是这里的官僚程序比较特殊吧？
“看来……是正常流程？”
柏亿低声对余竹说，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希望是吧，能快点通关就好。”
余竹点了点头，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稍微松弛了一些。
于是，柏亿熟练地操控着操纵杆。
星舰轻盈地一个转身，划出一道极其优雅、流畅的弧线，精准而平稳地，跟随着粘液甲通过导航信号发出的指引，缓缓驶入了那个标有“内部通道、闲人免进”的入境口岸工作区入口。
此时，坐在窗口控制室内的粘液甲，内心的狂喜几乎要冲破他那粘液质的胸腔！
先前对余竹二人的所有焦躁、排斥和不安，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中了头彩般的兴奋和激动！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我的好运来了！真是走了大运了！上面刚下发紧急通知要重点‘关照’外星高级科研人员，我这就立马逮住了两个！而且还是含金量这么高的！”
他回想着刚才总部反馈信息里对余竹和柏亿背景的高度评价，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升职加薪、提高粘液配额的康庄大道！
“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KPI啊！完美的业绩！”
他美滋滋地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上司圆乎乎的赞许眼神，以及同事部强壮那羡慕嫉妒的表情。
“只要把这两个‘宝贝’稳稳地交给上面，我今年的考评绝对是优秀！说不定还能捞个‘口岸先进工作者’的称号！”
他的笑容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连带着指挥引导的动作都变得格外轻快和殷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