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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在下面吗?吱——嗡——!”
……石峰的声音!绝望的黑暗中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屈起指节,在冰冷坚硬的冰壁上,勉强敲击着求生密码:笃—笃笃—笃……
随后,石峰那不顾一切的挖掘,疯狂刨开足以埋没两人的积雪……当他被石峰那如同铁钳般的手臂硬生生拖出雪坟时,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石峰的半条裤腿被撕得稀烂,一条狰狞巨大的雪猪獠牙钉穿在他的小腿腓骨上!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却一声不吭!直到将石岩拖到安全岩石后,石峰才精疲力竭地瘫倒,看着自己那几乎和身体分离、仅连着一点皮肉的断腿,对石岩露出了一个扭曲、却无比庆幸的笑容:“……哥……没事就好……骨头……接不上了……也好,省得……再拖你后腿……”石岩永远记得兄弟倒下前,无力垂落手中那断裂了半截的骨哨……
原来!那枚救命的骨哨,竟是这对的其中一半!是兄弟的父亲传下来的!石峰挖到他后,将断了半截的哨子塞给了他:“……响过哨了……南坡可能……有人听见……哥……拿着这半截……以后……好相认……”言毕,石峰陷入了失血过多的昏迷。
石岩喉头剧烈地滚动着,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出眼眶,狠狠砸在冰冷的雪地上,融出小小的坑印。他握着那完整如初、却染着新血的骨哨,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老人——这是他兄弟的亲爹!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后托付给自己的另一半哨响的来源!
“恩公!”少年的泪水也早已汹涌而出,巨大的悲恸和对父亲即将离去的恐惧击垮了他,失声喊道。
老人浑浊的眼底亮起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光亮,他似乎想笑,牵扯着满是血污的胡须,鲜血便从嘴角不断溢出。他看着那枚完整的骨哨,目光最终落在眼前这个男人脸上,那目光里有释然、有托付、有一种超越生死的期许。
“天……意……天命……让……您……来续……这……哨盟……”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最后生命力,仿佛用尽了世间所有力气吐出这几个字。他紧紧抓着石岩手腕的那只枯槁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气力,如同断线的枯枝,无声无息地垂落在血染的地上。那双经历了无数风霜、最终在团圆中找到寄托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消散了,只余下死寂的空白。
“阿爹——!”少年扑倒在父亲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林间回荡,惊起了几只夜栖的寒鸦。
石岩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他轻轻掰开老人紧握的手,将那枚完整的骨哨郑重地取下,握在掌心,那上面还残留着老人最后的体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将骨哨放入怀中,然后用力扶起悲痛欲绝的少年:“孩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阿爹用命护着你,不是让你倒在这里!听!风声不对!”
少年被石岩低沉而严厉的声音惊醒,他茫然地抬起头,果然,林间的风不知何时变得阴冷而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呜咽。更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此起彼伏、悠长而凶戾的狼嚎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是狼群!被血腥味引来了!”石岩脸色凝重,迅速判断着形势。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刀,塞到少年手里,同时将那枚完整的骨哨紧紧抵在唇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吱——嗡——!吱——嗡——!吱——嗡——!”
尖锐、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哨声,如同濒死巨兽的悲鸣,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夜空!哨声在山谷间激荡、回响,惊得夜枭扑棱棱飞起,在月光下盘旋哀鸣!
“接住!”石岩当机立断,将骨哨用力掰开,将其中一半塞进少年手里,指向东边黑黢黢的山崖轮廓,“去!爬到东边山崖顶上!吹响它!吹到有回应为止!快跑!别回头!”
少年看着手中那半枚还带着石岩体温的骨哨,又看了一眼地上父亲的遗体,眼中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悲痛、恐惧和决绝的光芒。他用力点头,牙齿几乎咬破嘴唇,猛地转身,抓起地上的长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鹿,朝着东边山崖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而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树影之中。
几乎在少年启动的同时,狼嚎声骤然逼近!七八双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树林的阴影中亮起,带着贪婪和凶残,朝着石岩和地上的虎尸、老人遗体围拢过来!其中几匹狼显然被少年的动静吸引,低吼一声,转身朝着少年逃离的方向追去!
石岩背靠那棵巨大的古松,将猎叉横在身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剩下的几匹狼。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拖住它们!给那孩子争取时间!
一场人与狼的生死搏杀,在这冰冷的月光下,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少年在山林中亡命狂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身后的狼蹄声和低吼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荆棘划破了他的皮袄,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脚下的积雪和枯枝让他一次次踉跄,但他不敢停下。手中紧握的半枚骨哨和父亲留下的长矛,成了他唯一的支撑。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爬到崖顶!吹响骨哨!
终于,他看到了前方陡峭的崖壁轮廓。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的手掌,冰冷的石壁冻得他手指麻木,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身后的狼嚎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腥臊味!
就在一匹冲在最前面的灰狼张开血盆大口,即将扑咬到他脚踝的瞬间,少年猛地向上一窜,双手死死扣住了崖顶边缘的一块凸起岩石!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上崖顶,来不及喘息,立刻将半枚骨哨塞进嘴里,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气息,拼命吹响!
“吱——嗡——!吱——嗡——!吱——嗡——!”
尖锐、急促、带着无尽恐惧和祈求的哨声,从高高的山崖上,如同利箭般射向沉寂的山谷!
与此同时,崖下的树林中,石岩正陷入苦战。他背靠古松,挥舞着猎叉,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狼群狡猾而凶残,轮番扑击,试图消耗他的体力。他身上已经添了几道爪痕,鲜血染红了兽皮。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东边山崖上那个奋力吹哨的瘦小身影,心中焦急万分。他再次吹响自己手中的半枚骨哨,哨声与崖顶的哨声在夜空中交织、呼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石岩的体力在急剧消耗。就在他感觉手中的猎叉越来越沉重,动作开始迟缓时,东南方向的山坡上,突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那火光起初微弱,如同萤火,但迅速增多、连成一片,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火龙!
“是火把!”石岩心中狂喜!
紧接着,山崖顶上,少年也看到了那移动的火光!他吹得更用力了,哨声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希望!
“是哨声!是骨哨!”隐约的呼喊声从火光方向传来,带着惊疑和激动。
“快!在那边!有狼嚎!”
“是山北石岩的哨!还有……是老林叔的哨!快!抄家伙!”
脚步声、呼喊声、犬吠声瞬间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朝着哨声和狼嚎的方向迅速汇聚而来!
当第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猎叉,带着猎户们的愤怒和勇气,呼啸着刺入头狼的咽喉时,这场人与狼的混战瞬间爆发!火光映照着猎户们愤怒而坚毅的脸庞,刀光剑影,喊杀声震耳欲聋。石岩精神大振,怒吼一声,挥舞着猎叉冲入狼群,与赶来的猎户们并肩作战!
战斗异常惨烈,狼群凶悍,猎户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但最终,在人数和团结的力量下,狼群被击退,留下几具狼尸仓皇逃窜。
黎明的曙光悄然撕开夜幕,温柔的光线驱散了黑暗。石岩疲惫地靠在染血的古松下,开始清点人数。二十七位闻哨而来的山南猎户沉默伫立,他们身上的血迹和伤口见证了昨夜的惨烈。在他们中间,躺着五具蒙着兽皮的遗体,那是他们失去的兄弟。
少年浑身浴血,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走到众人面前,高高举起手中那枚染血的完整骨哨,声音虽然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晨光中:
“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哨盟!有哨响处,便是兄弟!同生共死,守望相助!”
猎户们看着少年手中的骨哨,又看看地上牺牲的同伴,再看看彼此身上带血的伤痕,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认同感和责任感在心中升腾。他们沉默着,但眼神交汇间,已无需多言。
石岩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望向北方家的方向,晨雾弥漫,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阿云抱着婴儿站在洞口,正翘首期盼他的归来。那温柔的身影和孩子纯真的笑容,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却又瞬间被愧疚所占据——他未能带回好消息,却带回了新的责任和牺牲。
他取下背后那张在昨夜混战中,被狼爪撕裂、断成两截的猎弓。这张弓,是当年石峰失去双腿那日,替他挡下熊爪后,石峰将自己完好的弓硬塞给他的。石岩一直视若珍宝。他轻轻抚摸着断裂的弓身,眼中闪过痛苦的回忆。
“还不够。”石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他从怀里拿出七枚早已准备好的、用不同兽骨精心打磨制作的骨哨,一一递向在场的南山众猎户,“这七枚骨哨,我送给各位。哨音不同,但心意相通。一旦诸位或你们的家人遇到危险,吹起骨哨,无论我在山北山南,无论白天黑夜,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石岩,定当循声而至,前来接应!”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疲惫而坚毅的脸,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承诺和担当。
山南的猎户们看着手中那枚小小的、却沉甸甸的骨哨,又看看石岩空荡的袖管和断裂的弓,一股暖流和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胸中激荡。他们用力握紧了骨哨,无声地点着头。
石岩看向少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林风!”少年挺直胸膛,大声回答。
“好,林风!从今往后,哨盟的哨声,由你来守护!”石岩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风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当石岩拖着疲惫不堪、断臂处草草包扎的身体,在几个山南猎户的护送下,终于回到山北自家洞口时,天已大亮。阿云抱着哭闹的婴儿,正焦急地张望。看到丈夫浑身是血、断了一臂的惨状,她惊呼一声,几乎晕厥。但当她的目光落在石岩身后那些沉默的山南猎户身上,看到他们眼中那份不同于以往的沉静和认同,以及林风手中紧握的那枚染血的骨哨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泪水瞬间涌出,她扑上前,紧紧抱住了石岩。
日子在艰难中流逝。哨盟的成立,如同在死寂的冰原上点燃了第一簇火苗。石岩在山北和山南之间奔波,协调着最初的联合狩猎。他兑现承诺,只要哨声响起,无论多远多险,他必定前往。林风迅速成长起来,他继承了父亲的勇敢和智慧,带领着山南的年轻猎户们,一次次深入险境,猎获渐渐多了起来。
在昏暗的山洞里,溅起的火星映照着林风专注打磨新箭簇的脸庞。洞外,此起彼伏的、不同音调的哨声开始在山林间响起,那是猎户们在练习联络,传递信息,分享猎物位置。哨声像春雷滚过初醒的山林,宣告着一种新的秩序和希望。
然而,部落的壮大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利益的分配,人情的纠葛,如同暗流涌动。
寒冬再次无情地笼罩山脉,凛冽的风如尖锐的冰刀肆意切割着世间的一切。石岩紧握着新磨的猎枪,枪杆上的纹路仿佛诉说着对猎物的渴望。冰碴在他的眉峰凝结成白霜,却无法冷却他眼中燃烧的斗志。
在他身后,三十名猎户的呼吸在雪雾中蒸腾,他们如同一群静默的兽,身躯中蕴藏着力量和决心。每个人的眼神都坚定而专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目标,是盘踞在西山冰谷的一窝凶悍熊罴,它们已经袭击了好几个落单的猎户。
林风忽然扯下颈间的骨哨——那是他父亲留下的那枚完整骨哨——塞进石岩的掌心:“带上这个,阿爹说它能唤来山魂。”那骨哨泛着微黄的光泽,似乎承载着无尽的期许和神秘的力量。
暴雪在第三日黎明停歇,世界仿佛被重新洗刷了一遍,寂静而寒冷。阿云抱着高烧的婴儿跪在洞口,她的眼神充满了焦虑和期盼,望着远山的方向。终于,她看到了远山飘来染血的兽皮旗——那是哨盟的标志。心中一阵颤抖。
归来的队伍拖着三头巨大的熊罴尸体,这是他们英勇的证明,但喜悦却被沉重的悲伤所掩盖——少了九副熟悉的面孔。石岩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在寒风中飘荡,那里藏着半截被熊牙咬碎的骨哨。曾经的完整已不复存在,却也见证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斗。
“哨盟成了。”石岩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将林风推向前,“往后他带队巡山。”林风的眼中既有对责任的敬畏,又有继承使命的果敢。他腰间新添的骨刀泛着冷光,那是石岩用猎获的野牛腿骨精心磨制的,象征着传承与信任。
开春时,山北洞窟第一次飘出浓郁的肉香。石峰家的女人柳娘捧着石碗来取肉汤,瞥见草榻上多了一张完整的、油光水滑的虎皮。“这是…?”她的声音中带着疑惑和惊叹。
“哨盟的规矩。”阿云平静地回答,将虎皮仔细裹在退烧后依旧虚弱的婴儿身上。“猎获留三成,给伤亡者的家眷。”这简单的话语背后,是整个部落的团结和互助。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洞外忽然传来喧哗和打斗声。两个山南猎户为争抢半只刚猎到的野兔,撕破了脸,扭打着滚到火堆旁,火星四溅。
“我先看到的兔子洞!”
“放屁!是我下的套!”
“给我!”
“滚开!”
欲望和自私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石岩沉默地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无奈和失望。他缓缓抽出石刀,走到那半只野兔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刀割下自己应得的那份肉。
当沾血的石刀“铛”一声插进泥土时,扭打的人群突然静默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洞口。
十五年前雪崩中幸存的七位老者,不知何时已拄着拐杖,静静地立在洞口。他们的面容沧桑而庄重,目光中带着岁月沉淀的智慧和威严,如同七座沉默的山峰。
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正是当年山南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洞内的喧嚣:
“你们,忘了雪崩时,是谁吹响了骨哨?”
“你们,忘了在雪堆里,是谁刨开了压住你的冰?”
“你们,忘了是谁用断腿,换回了你一条命?”
“你们,忘了这山里的规矩——哨响,就是血脉相连!”
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两个羞愧得无地自容的猎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在这片山中生存,靠的不是力气,不是运气,是团结!是骨哨连起来的心!是哨盟的精神!没有它,我们早就被这大山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众人低下头,羞愧和悔恨在心中蔓延。两个扭打的猎户松开了手,默默地站在一旁,头几乎垂到胸口。
林风走上前,面对着众人,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是一个整体!山中的风雪没有压垮我们,林中的猛兽没有吓退我们,难道我们要因为半只兔子,自己毁掉我们的家园,毁掉父辈用血换来的哨盟吗?”
石岩看着林风,看着他那双酷似其父的眼睛,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在这一刻,哨盟的精神如同洞中那重新燃起的篝火,再次在人们心中熊熊燃起,温暖而明亮。
日子在哨声中流淌,平静而充满力量。然而,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狂风呼啸,肆虐着整座山,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让这原本就阴森的夜更加恐怖。
破旧的茅屋里,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那尖锐的哭声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牢笼。阿云焦急地从床上坐起,伸手一摸,孩子浑身滚烫,犹如被烈火灼烧。她顾不上许多,匆忙抱起孩子,一头冲向了部落存放草药的山谷——药谷。
闪电不时划过夜空,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崖壁上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爪痕。每一道爪痕都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凶险与残酷。路旁的草叶在狂风暴雨中疯狂摇曳,发出簌簌的怪响。阿云的心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
七双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般,从四面八方的雨幕和黑暗中缓缓逼近!那是饥饿的狼群,在这狂暴的雨夜中嗅到了猎物的气息!阿云抱紧怀中的孩子,不断后退,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她慌乱地从怀里掏出那枚石岩给她的骨哨,哨子沾了冰冷的雨水,她放到嘴边,试图吹响求救,却只吹出半声嘶哑的呜咽。狼群步步紧逼,腥臊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已退到药谷深处的绝壁边缘,冰冷的岩石抵住了她的后背,再无退路!
就在她近乎绝望之时,手突然摸到岩缝里藏着半截生锈的猎叉!那熟悉的握感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浑身一震——那是当年石峰断腿时遗落的武器!是兄弟情谊的见证!阿云紧紧握住那半截猎叉,锈迹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混着雨水流下,但她仿佛握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和勇气!
狼王在闪电的映照下,露出狰狞的獠牙,它低吼一声,后腿猛地蹬地,带着一股腥风恶臭,直扑阿云和她怀中的婴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山北方向,漆黑的雨幕中,突然亮起流动的火龙!三十支燃烧的火箭撕裂雨幕,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同愤怒的流星,精准地射入狼群之中!火焰在雨中顽强地燃烧,瞬间点燃了几匹狼的皮毛,凄厉的狼嚎响起!
紧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踏着湿滑的崖壁,如同灵猿般飞掠而下,手中骨刀在闪电下寒光一闪!正是林风!他带着哨盟的标记,毫不犹豫地冲向狼群!
“阿云婶!低头!”林风大喊。
阿云惊喜地望去,只见雨幕中,石岩空荡的袖管在狂风中飘荡,一支铁哨从他手中飞出,划出一道弧线!
“呜——!!!”
一声比骨哨更加尖锐、更加穿透云霄的锐响,刺破狂风暴雨,在山谷间疯狂回荡!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唤醒了整座沉睡的山!
刹那间,东南西北,各个方向!不同音调、却同样急促的骨哨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紧接着是无数火把亮起,如同繁星坠落山林!脚步声、呼喊声、猎犬的吠叫声在风雨中交织、汇聚,如同山洪爆发,朝着药谷的方向汹涌而来!
“哨盟!是哨声!”
“石岩大哥的哨!在药谷!”
“快!抄近路!”
暴雨在黎明前渐渐化作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药谷深处,七匹狼尸围着昨夜那堆早已熄灭的火堆残骸,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获救的阿云,用石片仔细刮下狼牙上沾染的血肉。她坐在一块大石上,怀里的婴儿已经退烧,安静地吮吸着手指。石岩坐在她身旁,断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阿云将刮干净的狼牙,用坚韧的兽筋小心地串在一起,做成了一枚新的、带着七颗狼牙的骨哨。她将骨哨递给身旁的石岩,温柔而坚定地说道:“该教孩子吹哨了。”
石岩接过那枚沉甸甸、带着血腥与新生气息的骨哨,眼中满是欣慰与期待。他轻轻地将骨哨放在孩子嘴边,用自己的手指引导着孩子的小手握住哨子,然后对着孩子的耳朵,模仿着吹气的动作。
婴儿好奇地眨着眼睛,小嘴无意识地噘起,对着哨孔,用力一吹——
“呜……”
一声稚嫩、微弱、甚至有些破碎的哨音,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响彻了刚刚经历风雨洗礼的山谷!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所有聚集在谷中、身上带着伤痕和疲惫的猎户们,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望向声音的来源,望向那个被父母护在怀中、吹响人生第一声骨哨的婴儿,脸上露出了温暖而充满希望的笑容。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北坡常年不化的厚重冰层深处,传来一阵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咔嚓”声。巨大的裂缝正在冰盖下悄然蔓延。温暖的春洪,裹挟着远古兽类巨大的、未曾完全腐朽的白骨,以及一些闪烁着诡异青铜色光泽的、巨大鳞甲般的碎片,正从冰裂处滚滚而下,汹涌澎湃地冲向山脚。有人似乎在浑浊的洪流中,瞥见了一抹巨大的、非自然的青铜色阴影一闪而过,但此刻,无人察觉。
整座山的猎户,无论山南山北,都朝着那声稚嫩的哨音响起的方向奔跑。他们的脚步声如同山间的溪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最终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奔涌向前。
阿云抱着孩子,石岩紧跟身旁。他们望着奔跑而来的猎户们,望着他们手中高举的火把和武器,望着他们脸上那份因哨盟而生的坚定与团结,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全感。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但那稚嫩的哨声却未曾停止,一声声,如同最纯净的誓言,在这片他们深爱的山林间回荡,宣告着生命的顽强、守护的信念,以及血脉相连、生生不息的——哨盟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