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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晏那句如寒冰般刺骨的结论，在天机阁内回荡，让刚刚因裴砚的话而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近乎熄灭。
“和平演变……”
这四个字，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来得更加恐怖。它意味着敌人并非要毁灭他们，而是要从根本上“格式化”他们，将整个九界，连同其中的亿万生灵，都变成符合邪神逻辑的“新版本”。
这几日，坏消息如同雪片般从九界各地传来。
西漠佛国，一位苦修千年的罗汉，在诵经时突然双目流出血泪，疯癫狂笑，声称自己悟了“真空”，随即肉身崩解，化作一滩散发着诡异甜香的脓血。
东海龙宫，新生的行云布雨之神，神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其神光黯淡，几次降雨都夹杂着能侵蚀心智的黑色丝线，吓得沿海子民再也不敢祈求甘霖。
信仰正在崩塌，根基正在被扭曲。
裴砚组建的说书人队伍，带着《九界原初》的故事奔赴各地，试图拨乱反正。然而，他们面对的不是刀剑，而是已经深植于人心的精神病毒。对于那些被深度污染的生灵而言，《九界原初》反而成了“另一个版本的谎言”。他们眼神麻木，甚至会笑着反问：“你们说的那个世界，听起来好陌生啊……真的存在过吗？”
常规的手段，已经失效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裴砚的声音打破了天机阁内死一般的沉寂。他的目光沉静如渊，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你想做什么？”苏九璃的心猛地一紧，她太了解裴砚了，每当他露出这种神情，就意味着他准备去做最危险的事。
裴砚看向沈砚秋：“砚秋，你说那个‘信号塔’在梦境之海的深处？”
沈砚秋点头：“是，那是所有伪史流言的源头。”
“那好。”裴砚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弧度，“我就亲自去会会这位‘梦魇编织者’。”
“以身为饵。”
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如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不行！”苏九璃第一个站出来，声音都变了调，“裴砚，你疯了？神魂入梦，等同于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给敌人！那可是邪神的地盘，九死一生，你把自己的命当儿戏吗？”
“不把鱼饵做得香一点，怎么能钓出那条藏在最深处的鲨鱼？”裴砚看着她，眼神温柔却不容置喙，“放心，我这根鱼竿，硬得很。”
“可是……”
“没有可是。”裴砚打断了她，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我们没有时间了。再拖下去，等九界真的被‘更新’完毕，我们就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了。到时候，我们都会变成提线木偶，心安理得地活在邪神编织的剧本里。”
他转向楚昭：“楚昭，帮我个忙。把现在市面上流传最广、污染性最强、逻辑最‘自洽’的那段伪史找出来。要最毒的那种，毒到能让人打心眼里相信，无可辩驳。”
楚昭红唇紧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她明白，劝说是没用的，她能做的，就是帮他选一把最锋利的“刀”，让他能最快地剖开敌人的心脏。
一旁的顾清晏，在最初的惊骇过后，竟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她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她进入高速思考状态的习惯性动作。
“如果你非去不可，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理智，“我可以构建一个‘神魂链接反馈法阵’，用你的生命本源作为基点，实时监测你在梦境中的神魂波动。一旦你的生命体征出现不可逆的恶化，我们可以尝试强行唤醒你，或者……提供支援。”
沈砚秋也走上前来，眼神无比专注：“我可以为你加持‘真实言灵守护’。它无法直接对抗梦魇，但可以在你认知被扭曲的最后一刻，像一根刺，提醒你何为‘真实’，守住你最后的清明。”
很快，化作红影离去的楚昭再次出现，她手中托着一团跳动的黑色信息流。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裴砚面前，指尖逼出一滴殷红如血的本命妖识，不由分说地按在了裴砚的眉心。
“这是我的妖识信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里面要是敢迷路，我就算把整个梦境之海掀了，也要把你拽回来！”
监星台内，一场前所未有的准备工作紧张地进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