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龙隐录

第27章 燃木证禅 业火焚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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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后山,断崖如削。一座孤悬于崖壁凹处的古拙小庙,便是玄苦大师清修之所——证禅院。院墙斑驳,青苔侵阶,几株虬劲的古松斜探而出,在终年不散的云雾中若隐若现,钟磬不闻,唯余松涛与风啸。此地隔绝尘嚣,正是导引虚尘体内凶险力量、传授佛门绝艺的上佳之地。

虚尘身上的少林俗家弟子灰衫已经洗得发白,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立于古松下那片被踩踏得坚实光滑的演武场中央。他右臂平举,五指虚握,掌心向天,一根干枯松枝稳稳横卧其上。额角汗珠滚落,乌黑眼眸死死盯住松枝尖端,稚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牙关紧咬。

“心念须纯,意守丹田。燃木非燃木,乃心火灼灼,照见五蕴皆空。”玄苦大师的声音低沉浑厚,如同古钟低鸣,穿透呼啸的山风,清晰地传入虚尘耳中。他盘坐于一方青石之上,金色僧袍在云雾中静如磐石,目光深邃如渊,笼罩着场中全神贯注的少年。“引你体内佛元,化薪柴之意,导龙气之烈,汇于劳宫。非驭,非压,乃‘燃’!”

虚尘依言,竭力摒弃脑中杂念,意念沉入丹田。那团被地元九针强行导引归流、蛰伏于玄囊深处的暗金力量(龙气),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小心翼翼唤醒一丝。与此同时,源自易筋经的精纯佛元自丹田升起,如同清泉,试图包裹、引导那一丝灼热的龙气。两股力量在他脆弱的经脉中小心翼翼地接触、试探、融合。

“嗤…”松枝的尖端,冒起一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青烟!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的小火星骤然亮起,如同暗夜中挣扎的萤火,顽强地附着在枯枝上,跳跃不定!

成了!虚尘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欣喜!虽然微弱,但这确确实实是他凭借自身力量引燃的“燃木之火”!

然而,喜悦仅仅持续了一瞬!

那火星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骤然变得明亮、躁动!一股远比虚尘意念催动强大得多的灼热洪流,不受控制地从玄囊深处奔涌而出,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引导!那橘黄的火星猛地爆燃,化作一道金红色的火舌,沿着松枝疯狂向上蔓延!

“啊!”虚尘惊呼一声,只觉握指的右掌心如同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狂暴的灼热顺着手臂经脉逆冲而上,直逼心脉!体内那脆弱的三力平衡瞬间被打破!蛰伏的龙煞仿佛在这火焰的召唤下蠢蠢欲动!他眼前发黑,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眼看就要被这失控的反噬之力吞噬!

“咄!”

一声狮吼般的断喝炸响!

玄苦大师盘坐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虚尘身后!蒲扇般的大手快如闪电,一掌轻轻印在虚尘后心灵台穴!一股浩瀚精纯、温润如大地春阳般的易筋经佛力,如同一道沉稳坚固的堤坝,瞬间涌入虚尘体内,强行截断了那失控的灼热洪流,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经脉!同时,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疯狂燃烧的松枝凌空一拂!

“嗡!”

一股无形的柔韧气劲拂过,燃烧的金红火焰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掐灭,只留下半截焦黑冒烟的枯枝掉落在虚尘脚下。烟灰被山风卷走,只余掌心火辣辣的刺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

虚尘大口喘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望着地上的焦炭。

“莫惧。”玄苦大师收回手掌,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严厉,“龙气暴烈,宛若野火。燃木刀法,非是以凡火克敌,乃是以心为炉,以念为引,点燃心头一点‘佛焰真髓’,化戾气为光明,焚尽诸般虚妄烦恼。你强行催动其力,而非点燃其‘意’,如同泼油灭火,焉能不反噬其身?”他目光如炬,直视虚尘惊惶的双眼,“再来!记住,非是‘用力’,而是‘证心’!”

虚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恐惧。他弯腰,重新拾起一根枯枝。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脑海中回荡着玄苦的话语,努力摒弃对力量的渴望,意念沉入那玄奥的“燃”字诀中——佛元是引,龙气是薪,地脉之力(灰袍人留下的疏导烙印)为炉,心念为火。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流逝。日影偏移,云雾聚散。虚尘一次次失败,掌心一次次被灼伤起泡,体内力量一次次濒临失控的边缘。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灰衫,小小的身体因持续的消耗和精神高度集中而微微颤抖。

但他咬着牙,眼神却越来越亮。每一次失败,他对体内那几股力量细微特性的感知便清晰一分。玄苦大师不再轻易出手干预,只在他真正危急的关键时刻,才会以佛音或一缕精纯佛力点醒,如同拨开迷雾的明灯。

终于! 当夕阳的余晖穿透厚重的云层,为证禅院镀上一层金边时。

虚尘立于场中,闭目凝神。右臂平举,枯枝横卧。意念沉凝如古井,体内易筋经佛元如同涓涓细流,温和流淌;玄囊深处一丝龙气被悄然引动,却不再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期待”;灰袍人留下的地脉疏导烙印微微发热,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非驭,非压,乃燃!

意念如星火,轰然点亮!

“嗤…”松枝尖端,一点纯净、明亮、带着温暖气息的橘黄色火星骤然亮起!不再是挣扎的萤火,而是稳定、凝练、如同初生的朝阳!火星跳跃着,散发着一种驱散阴寒、净化污秽的禅意!

成了!

虚尘猛地睁开眼,看着那跳跃的橘黄火焰,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不是狂喜,而是一种明心见性、豁然开朗的澄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火焰的力量完全受他心念掌控,温和却本源强大!

“好!”玄苦大师眼中终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此焰初成,乃‘禅心火种’。假以时日,勤修不辍,引龙气为薪,化佛元为焰,焚毒祛邪,涤荡魔障,方为燃木真谛!”他缓缓起身,走到虚尘身边,指着那跳动的火星,“以此为引,试以‘点星’之式,刺向那青石。”

虚尘依言,心神凝聚于那一点火星。意念微动,那火星骤然凝实、压缩,变得炽白耀眼!他手腕轻抬,手中枯枝对着丈许外一方磨盘大的青石,隔空一刺!

燃木刀法·点星!

嗤——!

一道凝练如针、快逾闪电的炽白光线自枯枝尖端激射而出!无声无息,却带着洞穿虚妄的净化气息,瞬间跨越空间!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针入蜡!

那方坚硬的青石正中,赫然出现一个针孔大小、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琉璃般的焦黑小洞!洞口周围,一圈细微的、如同被高温瞬间灼烧出的环形琉璃光泽缓缓扩散开来!

这一击,无声无息,却蕴含焚金融铁的恐怖高温与精纯佛意!威力远超沐青璃的冰蚕匕!

虚尘看着青石上的小洞,感受着体内力量第一次如此顺畅、如此“心甘情愿”地被引导释放,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自身力量的踏实感和掌控感,如同暖流般弥漫全身。他抬头看向玄苦大师,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孺慕。

玄苦微微颔首,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此焰初成,戒骄戒躁。燃木刀法,刀意在心,不在其形。今日且歇,体悟其‘燃’之意境。”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悄然淹没了证禅院。白日云雾缭绕的山崖,此刻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松涛的咆哮,寒意刺骨。简陋的禅房内,一盏小小的酥油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勉强驱散一隅黑暗。虚尘盘坐在蒲团上,小小的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白日初悟“禅心火种”的景象还在脑海中反复回放,那一点橘黄温暖的火光,仿佛在他紧闭的眼睑内跳跃,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掌心被灼伤的水泡隐隐作痛,却成了力量初生的勋章。玄苦大师盘坐于对面的蒲团上,闭目入定,金色的僧袍在灯火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突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天落雷,猛地炸开!

整个证禅院剧烈地摇晃!屋顶簌簌落下灰尘,酥油灯盏疯狂摇曳,灯影扭曲如同鬼魅!禅房的门窗被狂暴的气浪狠狠冲开,冰冷的山风裹挟着浓烈刺鼻的硫磺与油脂混合的焦臭气味,瞬间灌满了狭小的空间!

“啊!”虚尘被剧烈的震动惊醒,猛地睁开眼,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眼前不再是昏黄的灯光,而是窗外冲天而起的橘红色火光!那火光妖异炽烈,映红了半边夜空!

“起火了!!!”远处隐约传来巡夜僧人撕心裂肺的惊叫,瞬间被更加猛烈的燃烧爆裂声淹没!

玄苦大师双目骤然睁开!眸中金光爆射,如同沉睡的金刚瞬间苏醒!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禅房门口!眼前的景象,饶是这位佛门大德,瞳孔也猛地一缩!

火! 滔天大火!

证禅院后院堆放柴薪的棚屋、晾晒药材的竹架、乃至供奉香烛的小佛堂,此刻都化作了巨大的火炬!火焰并非寻常的橘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惨绿与幽蓝色泽,如同地狱鬼火!火势蔓延速度快得超乎常理!那些干燥的木柴、浸透了香油的幔帐,在绿焰舔舐下,发出“噼啪”的疯狂爆裂声,火星如同无数火红的毒蜂,被狂风卷着四处乱窜!更可怕的是,前院、侧殿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也亮起了同样诡异的冲天火光!整个小小的证禅院,竟在瞬息之间,陷入了四面火海的绝境!

“磷火油!唐门毒火弹!”玄苦大师的声音如同寒冰,瞬间洞穿了火场的喧嚣!他闻到了那刺鼻气味中熟悉的腥甜!这是蓄谋已久的毒火焚寺!目的绝非仅仅纵火!

“唵——嘛——呢——叭——咪——吽——!”

玄苦大师毫不犹豫,口诵六字大明咒!声如洪钟大吕,带着沛然莫御的佛力,响彻火场!声波过处,狂暴的火舌似乎都为之一滞,空气中弥漫的浓烟与毒气被短暂驱散开一丝缝隙!这佛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虚尘心中翻腾的恐惧!

“紧跟我!”玄苦大师厉喝一声,金色僧袍无风自动,护体佛光流转,将他与虚尘一同笼罩!他一步踏出禅房,毫不犹豫地冲向火势相对最弱、通往断崖栈道的西北角!

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眼前尽是翻滚的浓烟与跳跃的惨绿火焰!燃烧的梁木带着熊熊烈火,如同火龙般不断从头顶轰然砸落!碎裂的瓦片如同锋利的刀子,裹挟着火星四处激射!

“跟紧!”玄苦大师再次喝道,宽大的袍袖猛地挥舞!袈裟伏魔功·金刚舞! 僧袍灌注雄浑佛力,如同两面巨大的金色盾牌,将砸落的燃烧梁木和激射的瓦砾火星尽数卷飞拍开!所过之处,硬生生在火海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虚尘咬着牙,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紧紧贴着玄苦大师的后背,半步不敢远离。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喉咙如同火烧,护体的佛光隔绝了火焰的直接灼烧,但那恐怖的高温依旧烤得他皮肤生疼。他看着玄苦大师那宽厚如山岳的背影,在火海中左冲右突,金刚怒目,硬撼火魔,心中充满了震撼与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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