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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人间烟火与暗流暖光
 丧尸爆发第十年,2036年5月15日,星期一,正午。
 广州城,仿佛一头从漫长冬眠中彻底苏醒的巨兽,在春日正午的骄阳下,贪婪地吞吐着混杂了金属、尘土、汗水和食物香气的空气。街道上喧嚣鼎沸,改装车辆的引擎轰鸣、小贩的叫卖、人群的交谈,汇成一股庞大而粗粝的生命交响。阳光炙烤着合金加固的路面,蒸腾起肉眼可见的微尘热浪。远处高达三十五米的钢铁巨墙投下厚重的阴影,墙头巡逻士兵的身影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如同沉默的剪影,提醒着所有人这份喧嚣的脆弱与珍贵。
 城中心,“流云阁”——这座由旧时代星级酒店改造而成的食府,是广州城内权势与财富的隐秘交汇点。它保留了原本恢弘的主体结构,外墙覆盖了灰黑色的合金装甲板,窗户全部换装为厚重的防弹玻璃,入口处增设了合金闸门和隐蔽的射击孔。唯有顶楼那间占据半层、视野极佳的“揽月轩”,还依稀残留着几分旧时代的奢华余韵。
 此刻,揽月轩厚重的隔音门紧闭,将楼下的喧嚣与门外走廊上那些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刻意压低的交谈声隔绝在外。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广州城鳞次栉比的末世建筑群,远处高墙巍峨。窗内,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红木圆桌旁,只坐着寥寥数人。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茶韵。
 李峰端坐主位,深灰色的立领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蕴含力量的手腕。他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儿李承宁。小丫头刚满四岁,穿着嫩黄色的蓬蓬裙,乌黑的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此刻正乖巧地坐在爸爸结实的大腿上,小手里攥着一把银质小勺,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面前一只精致的青花瓷小碗。碗里是刚刚剔好骨、切成小块的“水晶糯米鸡”——用末世后培育的矮脚鸡、珍贵糯米、脱水香菇和干贝蒸制而成,香气扑鼻。
 李峰的动作自然而专注,带着一种与战场上截然不同的沉稳细致。他用公筷夹起一块裹着晶莹糯米、浸润着酱色汁水的鸡块,小心地吹了吹,确认温度正好,才送到女儿嘴边。“宁宁,张嘴。”
 “啊——”李承宁立刻张开小嘴,像只等待投喂的雏鸟,一口叼住,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满足地眯起了大眼睛,小脚丫在爸爸腿上开心地晃悠。“好次!爸爸弄的鸡鸡最好次!”含糊不清的赞美混着食物。
 李峰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深邃眼眸中的寒冰仿佛被这稚嫩的暖意融化了一角。他拿起一张柔软的湿巾,轻轻擦掉女儿嘴角沾上的一点油渍。
 圆桌对面,李娜和顾婉清相邻而坐,正低声交谈。李娜穿着一身淡雅的月白色真丝改良旗袍,勾勒出温婉的曲线,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平添几分柔美。顾婉清则是一套剪裁极为利落的珍珠白丝质套装,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气质清冷如月。两人面前的茶杯里,碧绿的茶汤氤氲着热气。
 “……你是说,后勤部那个张副部长的夫人,昨天又去‘霓裳坊’一口气订了三套新衣?”顾婉清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李娜掩口轻笑,眉眼弯弯:“可不是嘛,动静可不小。听说是用了她男人上个月刚领到的那批‘特殊贡献点’,换了不少布票。那霓裳坊的孙裁缝,脸都笑开花了。不过……”她压低了些声音,“我倒是听说,张副部长最近管仓库,好像对‘损耗率’的界定有点……灵活?”
 顾婉清放下茶杯,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杯沿轻轻划过,眼底掠过一丝洞察的微光:“灵活?峰哥最讨厌的就是‘灵活’。振东那边不是刚提交了一批仓库的季度核查报告吗?回头我看看。”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却让李娜心头微微一凛,知道这位姐妹兼“正宫”夫人看似不问俗务,实则对整个世安军内部运转的脉络清晰无比。
 男孩子们则在桌子的另一端。李承安穿着合身的小号迷彩作训服,坐姿端正,正小声地跟旁边的弟弟李承俊说着什么。九岁的他,眉宇间已有了几分父亲的沉稳轮廓,只是眼中还带着少年人的好奇。“……就在中心广场西边那个巷子里,‘老枪’新到了一批舰队流出来的模型零件!有‘定海’号的缩小版炮塔,带联动齿轮的!还有‘鲲鹏-II’运输机的涡扇引擎模型,叶片能转!”他的声音带着兴奋。
 六岁的李承俊听得两眼放光,他穿着价格不菲的深蓝色小西装短裤和白衬衫(舰队上带下来的),领结有点歪,小脸上满是向往。“真的?!哥,我们能去看看吗?我攒了好多‘世安币’!”他口中的“世安币”,是据点内部流通的、由废旧弹壳熔铸刻印的金属硬币。
 “下午训练完,我带你去。”李承安很有大哥风范地点头,“不过得跟妈说一声,或者让陈默叔叔派个人跟着。” 他小小年纪,已经习惯了在父亲影响力下的安全规则。
 一家人围坐,阳光透过防弹玻璃,在精致的骨瓷餐具上跳跃。桌上菜品不多,却极尽精致:清蒸珠江水寨的活鲈鱼(鱼肉雪白细腻)、蒜蓉炒末世大棚培育的嫩菜心(翠绿欲滴)、一盅炖得金黄浓郁的花胶鸡汤、还有几样造型别致的广式点心。没有山珍海味,却都是当下最难得的新鲜食材和巧手烹饪。这一刻,战火、丧尸、高墙外的威胁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食物升腾的热气、杯盏轻碰的微响、家人间低语的温情。
 然而,这份宁静的珍贵,恰恰源于其外强力的守护与隔绝。
 揽月轩厚重的雕花木门外,长长的走廊上,气氛截然不同。
 王小虎如同一尊门神,背靠着冰冷的合金门框,双臂环抱在胸前。他穿着笔挺的墨绿色暗刃特勤局作战服,臂章上的利剑徽记在顶灯下泛着冷光。脸上那道浅疤让他本就刚毅的面容更添几分煞气。他面无表情,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扫视着走廊尽头。
 那里,几个穿着体面、却掩不住紧张与渴望的中年男人,正局促不安地踱步、搓手,时不时朝包厢门的方向张望。他们手腕上露出的名表、指间硕大的宝石戒指,无声地诉说着身份——他们是城内被允许存在的商人,靠着世安军的秩序和配额生存、壮大。
 其中一个腆着啤酒肚、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儿,鼓足了勇气,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容,端着一杯澄澈的液体(显然是珍藏的好酒),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两步,对着王小虎低声道:“王长官……您看,将军难得出来用餐,我们几个……就想进去敬杯酒,表达一下我们对将军的感激和……一点小小的心意,绝对不敢打扰将军天伦……”
 “退后。”王小虎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他甚至没有看那商人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走廊入口的阴影处。“将军在陪家人。任何人不准靠近这扇门五米之内。”
 油头商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额角渗出汗珠,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身后几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他们知道这位“王阎王”的名号,更清楚违逆他命令的下场。那杯价值不菲的好酒,此刻显得无比烫手和讽刺。
 王小虎的耳麦里传来楼下队员的低声汇报:“虎哥,三楼楼梯口发现两个生面孔,自称是‘永昌货行’的,想上来‘偶遇’将军,被我们拦下了,已请离。”
 “盯紧所有通道。苍蝇都不准飞上来一只。”王小虎对着喉麦低语,声音冷硬。他像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将所有的觊觎、奉承、算计,都死死挡在了门外,为门内那短暂而珍贵的家庭时光,筑起了一道绝对的屏障。
 暮色四合,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广州城的钢铁丛林染成温暖的橙红,随即迅速褪去,被深沉的靛蓝和点点灯火取代。
 世安军颁布的“静默时间”是晚上十点。在此之前,只要不制造巨大噪音吸引墙外丧尸,居民是被允许在城内街道活动的。这短暂的“黄金两小时”,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难得的松弛时刻。
 吃过晚饭,一家人没有乘车,而是选择了步行。李峰依旧抱着已经有些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靠在他肩头的李承宁。李娜和顾婉清一左一右,分别牵着李承安和李承俊的小手。
 他们行走在珠江新城核心区一条宽阔的步行街上。地面铺着特制的消音合金地砖,踩上去声音沉闷。街道两旁,是经过加固改造的低层商铺。虽然招牌依旧五花八门、材质粗糙,但霓虹灯管(使用低能耗LED)却顽强地亮了起来,勾勒出“老王杂货”、“蟑螂蛋白粉专供”、“净水站”、“世安军第3号物资兑换点”等字样,在渐浓的夜色中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许多居民也趁着这难得的时光出来散步、透气。穿着灰色工装的工人们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一天的劳作;背着自制武器的搜寻队员或佣兵模样的人步履匆匆,目光警惕;也有带着孩子的家庭,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密集处,享受着片刻的安宁。空气中飘荡着街边小吃摊劣质油脂煎炸变异鼠肉串的焦香、劣质烟草味、以及人群聚集特有的汗味。不远处,一队穿着“磐石II型”轻型动力外骨骼的巡逻士兵沉默地走过,沉重的脚步声在消音地砖上被吸收大半,只有外骨骼关节处传来细微的“嗤嗤”液压声,头盔上的战术目镜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提醒着所有人秩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