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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军阀!去死吧!”一声嘶哑的、充满无尽怨毒的咆哮炸响!
 集市上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王小虎的反应快到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几乎在对方肩膀微动、枪口露出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左手闪电般探出,猛力推向李峰的后背!右手在同一时间拔枪!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如同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被瞬间激活!他的目标不是开枪,而是用身体为李峰制造躲避空间并挡住可能的射击线!
 然而,王小虎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发力推实李峰!
 旁边那个卖自制香料的摊主——一个原本看起来老实巴交、满脸褶皱、正在给顾客称量一小包鼠尾草的中年汉子——眼睛猛地瞪圆!他离那暴徒最近!在那声怨毒的咆哮刚刚出口、枪口抬起的电光火石之间,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爆发出令人惊骇的力量和决绝!他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操你妈!”
 他丢下手中的草药和秤盘,整个人合身扑了上去!不是去挡枪口(角度来不及),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持枪暴徒的腰肋!与此同时,他对面那个正在买香料、穿着件油腻皮夹克的顾客,也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抄起手边一个沉甸甸的黄铜香炉(摊主用来压摊位的),劈头盖脸就朝暴徒握枪的手砸去!
 “砰!”
 枪响了!
 沉闷的霰弹轰鸣在封闭的穹顶下被放大,震耳欲聋!无数细小的钢珠擦着那个合身扑上的香料摊主后背和砸香炉的顾客肩膀飞过,狠狠打在旁边一个装满陶罐的货架上!噼里啪啦!陶罐碎片混合着里面的干货(疑似晾干的昆虫)四散飞溅!
 暴徒被香料摊主拼死一撞,身体猛地趔趄,加上香炉砸手带来的剧痛和干扰,这一枪彻底打偏!他状若疯魔,还想挣扎着稳住身形再次瞄准。
 但已经晚了!
 集市上的人不是羔羊!他们是经历过地狱筛选、深知眼下这份秩序多么来之不易的幸存者!短暂的死寂被打破,如同沸油泼进了冷水!
 “杀了他!”
 “保护将军!”
 “狗杂种!”
 怒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距离最近的七八个男人,有摊主也有顾客,眼睛瞬间红了!他们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咆哮着扑了上去!拳头、脚、随手抓起的秤砣、板凳腿、甚至是一把用来切草药的短刀!如同狂风暴雨般砸向那个持枪的暴徒!
 “啊——!”
 暴徒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就被彻底淹没在愤怒的人潮之下!那把劣质霰弹枪被踢飞到角落。拳脚如雨点般落下,骨骼碎裂的闷响、愤怒的咆哮、暴徒绝望的呜咽混杂在一起。没有人留手,没有人顾忌是否打死人。在这里,袭击“将军”,就是袭击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石,就是摧毁他们最后的希望灯塔!这是比丧尸更不可饶恕的罪行!
 整个过程,从暴起发难到被彻底淹没,不足五秒。
 王小虎的身体还保持着前冲推挡和拔枪的姿势,他的手指甚至已经扣在了扳机的第一道火上。但他根本不需要开枪。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团翻滚殴打的混乱人群,确保没有第二个威胁出现。
 而李峰,甚至没有完全停下脚步。
 在王小虎的手掌刚刚触及他后背衣料的瞬间,在身后枪响爆鸣、人群怒吼的刹那,他前进的步伐仅仅是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那血腥混乱的场面,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身后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这末日集市背景噪音的一部分。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投向集市前方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脚步沉稳地继续向前走去。
 杀戮的喧嚣在他身后持续着,混合着巡逻队闻讯赶来的急促脚步声和呵斥声。李峰的身影穿过这片混乱,如同劈开浊浪的礁石,孤绝而稳定。
 王小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凛然和一丝后怕,迅速收起拔出一半的手枪,快步跟上,重新落回李峰身后半步的位置。他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现许多幸存者虽然还在关注着骚乱的方向,但当李峰经过时,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头,眼神中除了后怕,更充满了庆幸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维护之意。他们自发地用身体和愤怒构建了一道比子弹更坚固的屏障。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被称为“将军”的男人,是这片孤岛存在的唯一理由。他若倒下,眼前这来之不易的一切,都将瞬间化为泡影。
 李峰走到广场中央预留的宽阔地带,驻足。这里正对着奥园广场的主入口。入口被厚重的合金闸门封锁,只留下供人员通行的狭窄安检通道。几名全副武装的世安军士兵肃立警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门外。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
 寒风卷起地面的尘土和雪沫。远处,几只行动迟缓的丧尸在废墟间蹒跚游荡。而近处,就在奥园广场闸门外几十米的地方,一队大约二十多人、佩戴着醒目的黄色布条(考察期)的幸存者,正在几名佩戴单杠(少尉)臂章的世安军士官指挥下,清理一片区域。
 他们装备简陋:磨尖的钢筋长矛、厚重的消防斧、粗制的木盾。目标是一些被微弱噪音或血腥味吸引而来、动作被严寒冻得更加僵硬的零散丧尸。战斗并不激烈,更像是一种清理作业。一个考察队员在同伴木盾的掩护下,笨拙却坚定地用钢矛捅穿了一只丧尸腐烂的眼窝。另一个队员则合力用斧头劈断了一只被冻在地上、无法移动的丧尸的脖颈。动作生疏,配合谈不上默契,但每个人都咬紧牙关,眼神里充满了疲惫、恐惧之外的另一种东西——渴望。他们在用自己的行动,用可能的受伤甚至死亡,去搏一个进入那道合金闸门、获得左臂红布条的渺小希望。
 李峰静静地站在广场内明亮的光线下,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幕墙和敞开的闸门通道,看着门外那片被寒冬和死亡笼罩的灰色天地,看着那些在寒风中与行尸走肉搏杀、只为争取一个“被认可”资格的幸存者。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才二十多岁。丧尸爆发前,他只是一个为了给父亲治病、给妈妈更好生活而拼命接私活儿赚钱的普通辅警。他的目标清晰而卑微:利用顾婉清的钱和自己所有的准备,在那场注定的灾难中活下去,带着李娜在这座钢铁堡垒里活得尽量久一点,舒适一点。仅此而已。
 他从没想过成为领袖,更从未渴望过权力。制定规则,是为了堡垒的安全;分享物资给物业楼那群人,起初不过是利用他们吸引注意力和分担外围风险,后来则掺杂了一丝对人性底线的保留和对“秩序”能带来便利的认可;接收第一批幸存者(王志刚等人),是看中他们的专业性和战斗力,是互惠互利;建立据点、医院、兑换点、发行世安币……这一切的最初动机,都只是为了维系自身堡垒的运转效率和安全冗余度,让自己和李娜能获取更稳定的资源、更安全的保障。
 他从始至终,都只想在末日里,活成一个自私的、但拥有尊严和安全感的幸存者。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像滚雪球一样失控了?
 从碧桂园那群人敬畏地称他“将军”?从王志刚、刘振东这些硬汉心甘情愿地奉他为尊?从第一次有拖家带口、走投无路的幸存者跪在堡垒外乞求庇护?从那些被他制定规则所保护的老弱妇孺眼中流露出那种近乎信仰的依赖?从那些被排斥在“叹息之墙”外的绝望者,为了一个进入的资格而甘愿冒死清理丧尸?
 他成了将军。
 他成了千人生存的支柱。
 他成了这片废墟上唯一的光源和秩序化身。
 身后,奥园广场集市的喧嚣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讨价还价声、修复货架的叮当声、巡逻队带离暴徒尸体的沉重脚步声……汇成一曲扭曲却真实的“繁荣”乐章。身前的防弹玻璃上,隐约映照出他此刻的身影——深色的战术套装,冷硬的轮廓,平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神。
 玻璃的倒影之上,更远处,是那些在寒风中与丧尸搏杀的黄色布条。
 玻璃的倒影之下,是他脚下光洁如镜、温暖恒定的堡垒地面。
 荒诞。
 一种冰冷彻骨、带着一丝自我嘲讽的荒诞感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像是一个只想躲在后台操控木偶的工匠,却发现自己亲手打造的舞台越来越庞大,台下挤满了将他视为救世主的观众,而他自己,也被无数双手推到了舞台中央,套上了那身沉重的、名为“将军”的戏服,再也无法卸下。
 他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他此刻倒下,或者放弃,身后这上千人的秩序、希望、乃至生命,都将瞬间崩塌,坠入比丧尸横行更可怕的、弱肉强食的绝对黑暗深渊。他背负的,已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存。
 李峰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翻涌的荒诞感强行压下眼底深处,如同将一把冰冷的匕首重新插回刀鞘。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份令人安心的、磐石般的平静。
 他转过身,没有再看门外一眼,迈步向着通往碧桂园方向的内部通道走去。
 王小虎立刻跟上,沉默如影。
 李峰的脚步在通道口顿住。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身后那片喧闹的奥园广场大厅。许多幸存者的目光依旧追随着他的背影。当他目光掠过时,他们下意识地低下头,或露出敬畏的笑容,或继续手中的活计,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名为“追随”的气息。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不是王小虎,而是几个刚刚目睹了刺杀事件、心有余悸的摊主和顾客,他们不自觉地、远远地跟在后面,仿佛靠近那道沉稳的背影,就能获得多一分安全和指引。
 李峰收回目光,步入通道。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奥园广场的喧嚣与那挥之不去的荒诞感暂时隔绝在外。通道内灯光冰冷,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这座孤岛之城,因他而起,也因他而存续。
 他早已不是那个只为自身苟活的辅警黎明。
 他是将军。
 是这末日废土上,一座由血肉、钢铁与冰冷规则构筑的孤城之主。
 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