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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元二年,内阁大学士程鹤年辞官回乡,途中不慎摔下山坡,卒年二十二岁。
“娘娘,程大学士,没了。”贴身宫女言姝斟酌着用词告诉林雪鸢这个消息。
林雪鸢坐在亭内喝着茶的手一抖,眼眸如同染上了一层冰霜,寒气凛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言姝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娘娘,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林雪鸢眼皮抬了抬,没说话。言姝挑了帘子出去。
纤纤素手抚摸着肚子,那里俨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林雪鸢期盼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鹤年,别怪我,是你先不要我的!”
林雪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走出亭子。
言姝听见动静,回身搀扶着林雪鸢,“娘娘,小心台阶。”
林雪鸢走到一棵茶树前,摘了一朵开得最艳丽的山茶花,递给言姝,“挖个洞,把它埋了。”
言姝虽奇怪林雪鸢的做法,到底没有说什么,“是。”
粉白色的山茶花渐渐被泥土覆盖,直至看不见。言姝起身行礼:“娘娘,埋好了。”
断了念想,告别过去,从今以后,再无雪鸢,只有林妃。林雪鸢这样想着。
“走吧。”林雪鸢断然转身,在言姝的搀扶下缓缓走在宫道上。
夕阳西下,阳光穿过宫墙上的雕花空隙在地上射出细碎的影子,林雪鸢被笼罩在光晕中,模糊成了一个小点。
考完试,程鹤年晕晕乎乎地离开了考场,回到东暖阁睡下。无人在意的角落,那枚金镶珠石蝴蝶发簪突然闪烁着奇异的光。
他看到了自己梦中的程宝珠愈发骄纵跋扈,将他赶出了程家,画面一转,他看到了他长大后的样子,状元及第,官袍加身,觥筹交错间,众人对他道喜,还看到了他恭敬地对穿着龙袍的男人行礼,那是皇帝……
又看到了某个皇子起兵造反,在金龙殿伏诛,然后他跑到了一个王府,赐死皇子的家眷,那家眷中赫然有张熟悉的脸,程宝珠!
他想阻止程宝珠喝那杯毒酒,画面一转,他看到了自己又到了白塔寺,得知了弘华法师的秘密,找到了那堆前朝宝藏……
故事的最后,他辞官回乡,他看到了林雪鸢挺着大肚子来送他,在林雪鸢的遮挡下,她的婢女给他的马撒了什么粉末,他分明看见了却不阻止。程鹤年急得大喊,她不安好心,你不要上那辆马车!
他冲过去拉住‘程鹤年’的袖子,可是手却什么都抓不住。这画面中的人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程鹤年瞳孔中满是震惊……随即冷静了下来,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于是,他看到了,回家的路上,马儿受惊,车毁人亡……
他想,梦该醒了,那地上闭着眼睛的‘程鹤年’却睁开了双眼,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程鹤年大惊,他想往回跑,却发现身体动不了,眼睁睁看着‘程鹤年’与他融为一体……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程鹤年缓缓坐起身,走到铜镜前打量自己,他,又回来了!
这时,辛夷送来了绣娘新做的衣裳,见程鹤年下了床,问候道,“少爷,您醒了。”
程鹤年愣了一下,辛夷看着他怪异的神色,犹豫道:“少爷,您怎么了?”
程鹤年从记忆中搜索,找到了这号人物,“没事,就是考试太累,有点头疼。”
“那小的给您请大夫来看看吧。”
程鹤年摆摆手,“不必了,我休息一会就好了,辛夷,我要洗漱。”
“好的,对了少爷,这大小姐吩咐新做的衣裳,我给您挂上了,您记得穿。”
程鹤年打量着衣架上的青色竹叶纹锦衣,神色晦暗不明。
程鹤年换好衣服,到了隔壁用晚膳,饭厅设在程宝珠的住处。
“程鹤年!”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程鹤年抬眼看去,时隔多年,他又见到了她。
美人云髻,头上别着一朵粉色大牡丹,三支金簪倾斜而上,眉心画的红牡丹灼灼生辉,圆圆的两只大眼睛盈润着水光,香腮朱唇,两侧垂下些许碎发,富贵牡丹纹样百褶裙衬得人华贵无双,上身加了件粉白色对襟提花小袄,给人粉嫩娇憨之感。
程鹤年淡淡地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怨恨、有怀念、有惋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程宝珠,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