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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撞到朱允。她指着地上那顶凤冠：
“这破玩意儿！我不戴！看着就烦！贵妃？贵妃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妾！我文媚儿，文家嫡长女，只给别人当正妻！才不稀罕做什么劳什子贵妃！”她直接把“贵妃就是妾”的话甩了出来，毫不避讳。
她又拔下头上那支固定发髻的、镶嵌着硕大东珠的金簪，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还有这个！硌得慌！”
她甩了甩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她那张带着骄纵和烦躁的脸，有种别样的生动和……真实。
就在这时，宫女们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捧着精致的食盒，将一道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御膳摆放在外间的圆桌上。水晶虾饺、清蒸鲈鱼、燕窝羹、蜜汁火方……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文媚儿闻到香味，眼睛一亮，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她立刻把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指着桌子，对朱允说：
“喂！表哥！你也陪我吃点吧！一个人吃饭多没劲！”
她不等朱允回答，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虾饺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再说了，咱俩还得演戏呢！对付你母后和我爹！总得商量商量吧？光我一个人闹脾气有什么用？”
朱允看着她这副毫无规矩、风卷残云的样子，又听到她直白地说出“演戏”、“对付母后和你爹”这样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侍立的宫女，眼神微凝，挥了挥手：“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宫女们如蒙大赦，迅速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朱允走到桌边，在文媚儿对面坐下，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却没什么胃口。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文媚儿，眼神复杂：
“演戏？媚儿，你倒是……直白。”他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至少在这个表妹面前，他不用再端着皇帝的架子，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文媚儿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夹了一块火方，哼道：“废话！不直白点，难道还跟你打哑谜？累不累啊！”
她放下筷子，看着朱允，眼神认真了几分：
“真没劲！这深宫的日子！表哥，我告诉你，今天你睡外面的软塌！我要睡里面的大床！我才不要跟你睡一起！”
朱允闻言，眉头一挑，少年帝王的傲气上来了，不满道：“表妹！我才是皇帝！这整个皇宫都是我的！我要睡里面的大床！”
文媚儿才不管他，直接站起身，走到那张宽大的拔步床边，合衣就往床上一躺，还往里滚了滚，霸占了最里面的位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我才不管你！我就睡这儿！你爱睡不睡！不睡就回你的寝宫去！”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又支起身子，警惕地看向朱允，压低声音问：
“对了！表哥！你这里的人手……没被姑母买通吧？你可是我表哥！我才不想跟你做夫妻！演戏归演戏，你可别动歪心思！”
这话说到朱允心坎上了！他虽然受制于母后和丞相，但并非苦大仇深，只是觉得憋屈和不甘。他听到文媚儿如此直白地说“不想做夫妻”、“你可是我表哥”，心中那点被强塞的不满和身为兄长的责任感瞬间被触动。
他放下筷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带着少年人的无奈和坦诚：
“表妹啊！表哥也是没办法啊！”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委屈，“你是不知道！朝中大事，现在主要还是母后说了算！你爹……丞相又独揽大权！表哥我……唉！啥也做不了！空有个皇帝的名头！”
他看向文媚儿，眼神带着歉意和同病相怜：“还连累你了，哎！害得你也被困在这深宫里。对了……你在文家……是怎么过的？”他语气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心。
文媚儿听他这么问，又躺回床上，望着华丽的帐顶，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直率：
“怎么过的？就这么过的呗！”
她掰着手指数：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醒了就骂骂这个骂骂那个！看谁不顺眼就怼谁！反正我爹也懒得管我，只要我不惹出大祸就行！”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厌烦：
“有空就得来宫里讨好姑母！还不是我爹！太讨厌了！非要我来！说什么‘多走动走动，对你将来好’！哼！我看他就是想让我在姑母面前多露脸，好给他捞好处！”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外间的朱允，声音带着一丝抱怨：
“烦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现在好，至少不用天天往宫里跑了！虽然……还是在这笼子里！”她最后嘟囔了一句。
朱允听着她这“丰富多彩”的文家生活，再想想自己每日被朝政琐事和母后训诫包围的日子，心中竟生出一丝……羡慕？他苦笑着摇摇头：
“你倒是……活得自在。”语气带着一丝感慨。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两人一个坐在桌边，一个躺在床上，隔着屏风，各自想着心事。一种奇异的、同病相怜的同盟感，在沉默中悄然滋生。
朱允看着桌上渐渐凉掉的菜肴，又看了看屏风后那个霸占了大床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
“行了，你睡吧。朕……去外面软塌上凑合一晚。”
他走到屏风外，看着那张铺着锦缎的软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新婚夜了吧？皇帝睡软塌，贵妃霸占龙床？
文媚儿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她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锦被，闭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