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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抬手，是笑裂了。
嘴角扩到耳根，整张脸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底下一页泛黄的生死簿。纸上印着陈三槐的童年画像，圆脸，缺牙，头上还顶着烧纸的灰，像刚从祖坟爬出来。画像周围密密麻麻写着：
【信用种子·第143号实验体】
【通阴眼激活进度：98.7%】
【情感绑定测试：通过（母亲项空缺，父亲项标记为‘待回收’）】
【最终认证方式：亲情献祭】
纸人走到判官面前，突然自燃。
火是蓝的，烧得安静，灰烬飘起来，拼出一个“刘”字，和石碑角落那个一模一样。
陆离的笑脸抖了抖，慢慢合上，恢复十五度标准弧。
可就在这时，废墟开始动。
账簿页从地底浮起，一片接一片，拼成高楼。街道由“逾期罚息+0.3%”的铭文铺就，墙皮剥落处露出滚动的债务代码。所有建筑外墙亮起，循环播放一段影像——陈三槐在元宇宙里，手指按在“确认继承”按钮上，眼神空洞，嘴唇微动，像是在说“我愿意”。
金融街，成型了。
陈三槐站在中央，被自己的还债宣言包围。
他没跑，也没砸。他闭上眼，开始念口诀：“祖坟磨豆浆，三升加两瓢，不放糖，防诈保平安。”
这是他爹教的，说是祖传防精神污染。当年他不信，觉得是老头子疯了，现在发现，这玩意儿像杀毒软件，一运行，周围的数据流就卡了一下。
金融街的影像停顿了半秒。
广播响起，是汤映红的声音，但比平时低八度，像从地底传来：
“让债务成为新世界的货币。”
话音落，整条街的灯光全亮，账簿楼开始自动扩建，街道延伸，直通地平线。空中浮现出交易界面，商品是“阳寿分期”“功德贷”“转世保险”，支付方式支持烧纸、哭丧、以及驴车拉货抵债。
陈三槐睁开眼。
他右眼又流了滴泪，落进脚边石碑的裂缝。金光一闪，碑文第二条末尾多了小字：例外情况——经祖脉代码验证，可申请功德临时质押。
他没看。
而是低头，从石碑缝里又抠出一点灰。这次不是纸伞残骸，是婴儿车底刮下来的漆皮，混着意大利古董棺材的碎屑。他摊开手，灰烬自动拼成四个字：
子债父偿。
风一吹，字散了。
可广播里，突然插进一声啼哭。
不是响，是震。像骨灰盒里的震动模块被激活，频率和张黑子上次查获的走私货一模一样。那哭声短促，两声一组，中间停顿0.7秒，像是在发摩斯码。
陈三槐没动。
他知道这声波不是随机的。
是信号。
是某个程序正在启动的提示音。
他抬起脚，露脚趾的千层底布鞋踩在二维码残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