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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元冲到院中,看到了手持两把水果刀和甩棍的王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王磊已经挥刀砍来,在王新元的手臂上留下了几道伤口。赵印芝拿起菜刀出门帮丈夫,头和手被甩棍打到。
晓菲担心父母,抽出枕头下的菜刀跑到院中,菜刀被打落,她腹部被划伤,脖子被王磊勒住。赵印芝连忙拽开王磊,王新元用铁锹打他。拉拽中,王磊和晓菲倒地,晓菲爬起来用刀背击打他背部,之后回屋报警,从橱柜中拿出菜刀,冲进院中。赵印芝怕女儿受伤,抢过刀,把她拽回屋。
之后她和丈夫与王磊缠斗,王磊倒地后两次想起身,怕他再起来,他们就用菜刀、木棍击打他。"当时我想,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救老婆、孩子。我是一家之主,我保护不了她们,我活着就没有意义。"王新元事后回忆道。
当警察赶来时,王磊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警方将四人全部送往医院,王磊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经鉴定,王磊符合颅脑损伤合并失血性休克死亡;王新元胸部、双臂多处受刺伤、划伤,伤情属于轻伤二级;赵印芝头部、手部受伤,王晓菲腹部受伤,均属轻微伤。
四、法律拉锯:从故意杀人到正当防卫的转变
涞源县公安局调查以后认为,王新元、赵印芝、王晓菲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涉嫌故意杀人罪。2018年7月12日,赵印芝和王晓菲被刑事拘留;7月15日,伤愈后的王新元也被刑事拘留;8月18日,王新元、赵印芝被批捕,分别羁押于涞源县看守所和保定市看守所;王晓菲则于同日被取保候审。
父母为保护自己犯了杀人罪,让晓菲内心十分煎熬,她和哥哥一面通过求助河北与北京的专业律师,寻求解救父母的法律途径,一面借助新闻媒体为父母发声。
在红星新闻、北京青年报等媒体的帮助下,晓菲一家的遭遇很快被报道出来,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之所以如此,一是公众对正当防卫标准的界定有所质疑,二是2018年8月发生的昆山龙哥案——于海明砍杀刘海龙后,被警方认定为正当防卫,不担刑责。
这使得那个时期公众对"正当防卫"四个字特别敏感,而涞源反杀案因此持续发酵。1月21日,河北省保定市政法委对记者表示,正在指导保定市警方、检方以及涞源县警方对涞源反杀案进行审查。同日,涞源县检察院声称,保定市检察院已经启动案件审查程序。
不久,涞源县检察院认为赵印芝、王新元为了保护一家三口的生命安全杀死王磊,属于特殊正当防卫,对王磊的暴力侵害行为可以采取无限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建议涞源县公安局对其变更强制措施。可是这个建议并未被涞源县公安局采纳。
涞源县公安局认为,王磊受伤倒地之后,赵印芝在未确认王磊是否死亡的情况下,持菜刀连续刀砍王磊颈部,主观上有故意伤害的态度,而且手段较为残忍,不计后果。说明赵印芝是长期受到滋扰,对王磊心存不满,有报复社会的可能。
而且王晓菲已经取保候审,如果再把赵印芝取保,母女俩就有可能串供,并且万一赵印芝因为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轻生,后续也不好处理,所以警方选择直接把赵印芝以涉嫌故意杀人罪羁押。
本来网民就对警方前期对王磊的处理方式有质疑,如今再加上这个操作,就使得质疑声势越发强烈,在舆论愈加汹涌的情况下,保定市检察院选择重新审视这起案件。
2019年3月3日,保定市检察院发布通报,认定王新元、赵印芝的行为属于是正当防卫,依法不负刑事责任。也就是在这一天,王新元和赵印芝分别在涞源县看守所和保定市看守所被释放。
自2018年7月11日案件发生,到王新元、赵印芝被释放,一共是235天。在分离了近8个月之后,晓菲一家人终于再度团聚。在暂住的宾馆中,一家人相拥而泣,泪水里也饱含着这段时间所遭受的委屈、恐惧以及重获自由的喜悦。
五、案件影响:住宅权与正当防卫的里程碑
涞源反杀案轰动全国,虽然最终以正当防卫定性,但过程却是一波三折,如此判决的决定性因素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住宅权。
"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这是一句古老的法谚,形容公民住宅权的神圣性。不过现实中,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案例并不鲜见。涞源反杀案是第一次因为住宅权而被司法认定正当防卫的一个经典案例,应该说是全社会第一次就住宅权的认知教学案例。
宪法第三十九条明确规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住宅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搜查或者非法侵入公民的住宅",而且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也都有相关内容。住宅权是受宪法保护的一项基本人权,不过目前社会对"住宅"的认知存在一定偏差,很多人把住宅权视作财产权,实际上住宅权是一个二元化的或者说是一个叠加的权利,它既是财产权也是人身权。
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教授焦洪昌表示:"国外有一句谚语叫'每个人的家,就是他自己的一个城堡',因为个人的隐私、私生活等都在住宅里实现,所以侵入公民的住宅实质上就相当于侵犯了公民的人身权利和隐私。而在我国,无论是立法者,还是实务操作者,对住宅权的认知都是有偏差的,因此要特别强调住宅权的人身权性质,即侵犯了住宅就相当于侵犯人身权,那么我们就会给予更强的保护力度。"
该案的判决结果得到了广大网友和全社会的一致认同,产生了非常正能量的示范作用,让我们的人民群众能放心下来,遇到非法侵入住宅的时候敢于去行使自己的正当权益。
这一案件也让我们有了很多反思,在面对故意伤害的情况时,我们要学会正确的保护自己,用正当防卫的方式规避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风险。
2024年2月10日,由此案改编,雷佳音、马丽、赵丽颖等人主演的电影《第二十条》在影院上映,再次将这起案件带回公众视野。2025年6月27日,第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了新修订的治安管理处罚法,自2026年1月1日起开始实行。其中新增的正当防卫条款,明确了被打还手及互殴将成为社会历史,这一进步保障了公民在面临轻微不法侵害时的防卫权利。
两起反杀案无疑是近些年来正当防卫法律实践中的标志性案例。人们之所以如此关注,正是因为它跟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在生活中,矛盾冲突不可避免,法律也不应该将合理防卫的尺度变成受害人的负担。只有当勇气不再被枷锁束缚,正当防卫才能切实守护每一位公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