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杂话

第29章 仇氏一家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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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末年的山西,黄土高原上的风总带着股呛人的土腥味,刮过光秃秃的山梁时,像极了饿肚子的人发出的呜咽。仇仲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天边滚过来的乌云,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前几日邻村刚被流寇洗劫过,男丁要么被杀,要么被掳走当苦力,留下的妇孺哭天抢地,那动静隔着十几里地都能听见。

他家里不算殷实,几亩薄田,两间土坯房,却也算安稳。妻子邵氏是续弦,性子柔得像门前的柳枝,却比柳枝韧,带着两个小儿子福儿和禄儿过活,大的福儿才七岁,小的禄儿刚会跑。仇仲摸了摸福儿的头,又捏了捏禄儿软乎乎的脸蛋,嘱咐邵氏:“我去镇上买袋粮,要是过了晌午没回来,你就把院门关紧,别管外头啥动静都别开。”

邵氏点点头,把缝了一半的布衫往腰里一系,替他理了理衣襟:“路上当心,早去早回,俩孩子还等着吃你买的糖糕呢。”

仇仲应着,扛着空布袋往镇上走。哪成想,这一去就没了踪影。

三日后,同村去镇上寻亲的老人才带回消息:仇仲遇上了流寇,跟一群青壮一起被绑走了,说是要拉去当挑夫,走慢了就用鞭子抽,有几个想跑的,当场就被砍了脑袋。邵氏听见这话时,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人直挺挺地往下倒,亏得邻居扶得快才没摔着。她没哭出声,就睁着眼坐在炕沿上,盯着仇仲平时睡的那半边炕,盯到天黑,才颤巍巍地摸过两个孩子,把他们搂在怀里,哑着嗓子说:“爹去远地方干活了,娘陪着你们。”

日子就这么熬着。邵氏一个妇道人家,要种那几亩地,要给人缝补浆洗换口吃的,还要照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好在仇仲留下的那点家业够勉强糊口,福儿懂事,才十岁就跟着邻居学耕地,禄儿怯生生的,总跟在娘身后,手里攥着娘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雀。

可天不遂人愿。连着三年,山西大旱,地里的庄稼要么旱死,要么被蝗虫啃得只剩光杆。镇上的粮价翻着番地涨,邵氏缝补一件衣裳才赚两个铜板,买不了半把米。更难熬的是村里的豪强,见她家没了男人,就想着占便宜——张家说她家的地占了他家的地界,李家说仇仲活着时借过他两斗粮,天天上门吵闹,今天牵走一只鸡,明天扛走一捆柴,邵氏拦不住,只能抱着孩子哭,哭完了还得爬起来,去山上挖野菜,去河边捞鱼虾,勉强让孩子不至于饿肚子。

仇仲有个叔叔叫仇尚廉,是个精于算计的主儿,见邵氏年轻,家里又实在难,就动了歪心思——他想让邵氏改嫁,自己好从中捞笔彩礼。头一回上门说这事时,邵氏正在给禄儿补破了的鞋子,听见这话,手里的锥子“扎”地戳在手指上,血珠渗出来,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抬头看着仇尚廉,眼神硬得像石头:“叔叔,我是仇仲的媳妇,他一日不回,我就一日守着这个家,守着两个孩子,改嫁的事,您别再提了。”

仇尚廉碰了一鼻子灰,心里不痛快,却没放弃。他暗地里找了邻村的大姓王家,王家老爷死了老婆,想找个能操持家务的继室,仇尚廉就瞒着邵氏,跟王家立了字据,说邵氏愿意改嫁,只等选个日子就抬人。这事做得隐秘,村里没几个人知道。

偏巧村里有个叫魏名的,跟仇仲家早有过节——早年仇仲活着时,魏名想占仇仲家的一块菜地,仇仲没让,两人就结了梁子。魏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主儿,见邵氏守寡,就编了些难听的闲话,说邵氏耐不住寂寞,跟村里的谁谁有染,还添油加醋地往王家那边传。王家老爷是个体面人,最看重名声,听见这些闲话,气得把仇尚廉骂了一顿,说他骗婚,改嫁的事就这么黄了。

日子一长,仇尚廉的阴谋、魏名的闲话,慢慢都传到了邵氏耳朵里。她本就身子弱,被这些糟心事一熬,心口像堵了块石头,白天干活时动不动就走神,夜里躺在炕上,眼泪顺着眼角往枕头上流,流着流着就睡着了,梦里全是仇仲回来的样子,可一醒,还是空荡荡的屋子,还是两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没过多久,她的手脚开始发麻,后来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全靠福儿照顾。

那年福儿刚十六岁,看着娘躺在床上不能动,家里连个缝补衣裳的人都没有,心里急得慌,就跟邵氏商量,想早点娶个媳妇,让媳妇帮着照看家里。邵氏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委屈,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担起家里的担子,只能点了头:“你看着办吧,找个本分、能干活的就行。”

福儿娶的是邻村姜秀才的女儿,叫姜氏。姜氏生得清秀,手脚却麻利,刚嫁过来就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给邵氏擦身、喂药,然后去灶房做饭,白天要么去地里干活,要么在家缝补,晚上还得陪着邵氏说话,宽慰她的心。有了姜氏帮衬,家里的日子慢慢有了起色,能吃上饱饭了,邵氏还让禄儿去村里的私塾读书,说再穷也不能耽误孩子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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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名见仇家里里外外有了生气,心里像扎了根刺——他本来盼着仇家家破人亡,好趁机占他家的地,没成想姜氏来了,倒让这家人缓过劲来。可他面上没露出来,反而天天找福儿喝酒,一口一个“贤弟”地叫着,说些贴心话,福儿年纪轻,没防人的心眼,真把魏名当成了知心朋友,啥话都跟他说。

这天,两人在村里的小酒馆喝着酒,魏名叹了口气,拍了拍福儿的肩膀:“贤弟,你说你这日子过得苦不苦?娘卧病在床,不能干活,你弟弟天天在私塾读书,啥活都不干,就靠你和你媳妇像牛像马似的干活养着他们。再说了,你弟弟将来娶媳妇,还得花一大笔钱,到时候又是你受累。依我看,不如早点分家,把家产分了,你过你的好日子,你弟弟过他的穷日子,多省心。”

福儿听着,心里一动——他确实觉得累,每天从地里回来,腰都直不起来,看着禄儿在私塾里读书,不用晒不用累,心里难免有点不平衡。可他不敢跟媳妇说,更不敢跟娘说。

往后几天,魏名天天找机会跟福儿说分家的事,今天说“你媳妇天天累得直不起腰,你忍心吗”,明天说“你弟弟将来出息了,未必记得你的好”,说得福儿心里的那点不平衡越来越重,真觉得魏名说得对。

他先跟姜氏提了分家的事,姜氏当时正在纳鞋底,听见这话,手里的针线猛地一停,抬头瞪着他:“你疯了?娘还躺在床上,弟弟还在读书,你就想着分家?你忘了娘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忘了我刚嫁过来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是谁帮着咱们撑过来的?”

福儿被骂得脸上发烫,却没打消念头。过了几天,他趁姜氏去地里干活,直接跟邵氏说了分家的事。邵氏躺在床上,听见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福儿的鼻子骂:“你这个白眼狼!我和你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爹没了,我守着这个家不容易,你媳妇来了,家里刚好转点,你就想着分家?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爹吗?”

福儿被骂急了,心里的那点愧疚全没了,反而觉得娘偏心禄儿,越想越气,往后家里的粮食、钱,他再也不上心了,放在哪里丢了也不管,反正他觉得这些将来都是禄儿的。

魏名见福儿动了心,就开始引诱他去赌博。村里有个赌坊,是几个无赖开的,魏名带着福儿去了一次,教他掷骰子、推牌九。福儿一开始还不敢赌大的,赢了几文钱,心里就飘了,觉得这钱来得比种地容易多了。往后,他天天偷偷去赌坊,家里的存粮、攒的钱,慢慢都被他输光了。

姜氏早就觉得不对劲——福儿天天早出晚归,问他去干啥,他就支支吾吾的,家里的粮缸越来越空,她心里犯疑,却没敢问,怕惹邵氏生气。直到有一天,家里彻底没米了,邵氏饿得起不来床,问姜氏粮去哪了,姜氏才哭着把福儿赌博的事说了。

邵氏气得眼前发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指着福儿骂:“你这个孽障!家里的粮是我和你媳妇一口一口省下来的,是给你弟弟读书的钱,你全拿去赌了!你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骂完,邵氏就下了决心分家。她把家里的东西简单分了分,给了福儿一间破屋、两亩薄地,剩下的都留给禄儿,让禄儿跟着自己过。

福儿分了家,更没人管了,天天泡在赌坊里,白天赌,晚上赌,不到三个月,那两亩薄地、一间破屋,全被他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他没钱还,就想着把姜氏卖了——当时村里有卖媳妇抵债的事,他就找了个牙婆,想把姜氏卖给别人当妾,换点钱还赌债。

可没人敢买——姜氏是姜秀才的女儿,姜秀才虽然穷,却是个要脸面的人,谁也不想得罪他。福儿正犯愁,村里的赵阎罗找上门了。这赵阎罗原是个漏网的大盗,后来躲到村里,凭着一身蛮力和狠劲,在村里说一不二,没人敢惹。他听说福儿要卖媳妇,不但不怕姜秀才,还拍着胸脯说:“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把你媳妇给我,赌债我帮你还。”

福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跟赵阎罗立了字据。拿着银子去赌坊,没几天又输光了。他看着空了的钱袋,心里发慌——他怕姜氏不愿意跟赵阎罗走,更怕姜秀才找他算账。他犹豫着,想撕了字据,赵阎罗见他迟迟不把姜氏送来,找上门来,瞪着一双牛眼,手里拿着刀,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卸了你一条胳膊!”

福儿吓得腿都软了,只能回家骗姜氏,说要带她去镇上买布,把她骗到了赵阎罗家。

魏名听说这事,心里乐开了花——他就盼着仇家家破人亡,现在福儿卖了媳妇,姜秀才肯定饶不了他,仇家里里外外肯定要乱套。他赶紧跑到姜秀才家,把福儿卖媳妇的事说了。

姜秀才一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初嫁给福儿,是觉得福儿本分,没成想福儿竟是个赌鬼,还敢卖媳妇。他当即带着几个亲戚,去县衙告了状,告福儿卖妻、赵阎罗强抢民女。

福儿听说姜秀才告了官,吓得魂都没了,连夜收拾了点东西,跑了,连家都不敢回。

姜氏被福儿骗到赵阎罗家,才知道自己被卖了,当时就哭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她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指着赵阎罗骂:“你这个强盗!我男人卖我,你就敢买?我爹是秀才,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

赵阎罗一开始还想软着来,劝她:“你跟着我,有吃有穿,比跟着福儿那个赌鬼强。”见姜氏不听,他就来硬的,让人把姜氏绑起来,威胁说要是不从,就打断她的腿。姜氏性子烈,越威胁越骂,赵阎罗气得火冒三丈,拿鞭子抽她,抽得她背上全是血,她还是骂,不肯屈服。

后来,姜氏趁人不注意,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朝着自己的喉咙就刺了下去。赵阎罗的手下赶紧把簪子夺下来,可喉咙已经被戳破了,血顺着脖子往下流,染红了衣裳。赵阎罗慌了,赶紧找了块布,把姜氏的脖子缠紧,心里还想着,等姜氏伤好了,再慢慢收拾她。

第二天,县衙的差役就来了——姜秀才的状纸递上去,县官一看是赵阎罗,早就听说他在村里作恶多端,当即派差役去抓人。赵阎罗还不当回事,觉得自己在村里没人敢惹,差役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大摇大摆地跟着差役去了县衙。

县官升堂,先传了姜氏,见姜氏脖子上缠着布,脸色苍白,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看了姜氏喉咙上的伤,气得一拍惊堂木,命人重打赵阎罗。差役们平时也怕赵阎罗,不敢用力,县官见了,更生气了,喊来自己的家丁,让家丁动手,没几下,赵阎罗就被打得断了气——县官早就想收拾他,这次正好借机会除了这个祸害。

姜秀才赶紧让人把姜氏抬回了家,请大夫治伤。

邵氏是从邻居嘴里听说福儿卖媳妇、跑了的事,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醒过来后,她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不停地流,嘴里喃喃地说:“造孽啊……仇仲,我对不起你……”没几天,她就病得更重了,吃不下东西,说话都没力气。

禄儿当时才十五岁,看着娘病成这样,哥哥跑了,嫂子被卖了,家里就剩他一个人,吓得天天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有人想起了仇仲的前妻生的女儿,仇大娘。

仇大娘是仇仲的头一个媳妇生的,比福儿大十好几岁,嫁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一个农户。她性子随她娘,刚猛得很,每次回娘家,要是仇仲和邵氏给她的东西少了,她就发脾气,跟仇仲吵,吵完了就气冲冲地走,好几年都不回娘家。仇仲活着时就不喜欢这个女儿,觉得她不懂事,后来仇仲被掳走,邵氏守寡,就更没跟她联系过。

魏名见邵氏快不行了,禄儿又小,就想找仇大娘来,让她跟禄儿争家产——他觉得仇大娘性子烈,肯定容不下禄儿,到时候仇家里肯定要闹得鸡飞狗跳,他好趁机占便宜。正好村里有个跑买卖的,要去青州,魏名就托他给仇大娘带了封信,信里没说邵氏病重、福儿跑了的事,只说仇仲家有不少家产,让她赶紧回来,晚了就被别人占了。

过了十来天,仇大娘真带着她的小儿子来了。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用布巾包着,脸上带着风霜,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一进仇仲家的院门,就看见禄儿跪在邵氏的炕前,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邵氏躺在炕上,脸白得像纸,屋子里又脏又乱,跟魏名信里说的“有家产”完全不一样。

仇大娘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虽然跟仇仲、邵氏合不来,可看着弟弟这么小,继母病成这样,心里还是不好受。她走过去,摸了摸禄儿的头,问:“你哥呢?家里怎么成这样了?”

禄儿见了她,像是见了亲人,哭着把福儿赌博、卖媳妇、跑了,娘病重的事全说了。

仇大娘越听越气,胸口像堵了团火,猛地一拍炕沿,大声说:“家里没个男人,就任由别人欺负到这份上!我爹留下的田产,那些赌鬼、无赖凭什么抢去!”

她没再多说,转身去了灶房,先把灶房打扫干净,又找了点米,生火熬了粥。粥熬好后,她先盛了一碗,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给邵氏吃,然后又盛了两碗,让禄儿和她的小儿子吃。

吃完粥,仇大娘把儿子叫到身边,嘱咐他:“你先回你爹那边去,跟你爹说我在娘家有事,处理完就回去。”儿子知道母亲性子,点点头便独自返了青州。送走儿子,仇大娘揣着从家里带来的几吊钱,直奔县城——她要去告状,把被福儿输掉的田产全要回来。

到了县衙,仇大娘往大堂前一跪,递上状纸,声音洪亮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大人明鉴!民女仇氏,乃本县乡民仇仲之长女。家父遭流寇掳走,继母邵氏含辛茹苦拉扯二弟成人,怎料长子仇福被恶邻魏名引诱,沉迷赌博,将家父留下的三亩良田、两间瓦房尽数输与村中赌徒甲乙等人!如今继母病重卧床,幼子仇禄年仅十五,无依无靠,求大人为我家做主,追回田产,惩戒恶人!”

县官本就厌烦赌博之事,又听仇大娘说得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当即传讯那几个赌徒。赌徒们见官差找上门,心里发虚,却不肯认账,只说田产是仇福自愿抵押的,不算强占。仇大娘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邻人写的证词——她来县城前,特意找了几个知情人,让他们写下当时仇福赌输后被逼签字画押的经过。

赌徒们见证词确凿,再也抵赖不了,只能低头认罪。可县官念他们是初犯,只各打了二十大板,说“田产之事容后再议”,便把人放了。仇大娘一看这结果,气不打一处来——这分明是县官不想多事,敷衍了事。她咬咬牙,决定去府城告状,府城的郡守是出了名的刚正,最恨欺压孤寡、聚众赌博的人。

第二天一早,仇大娘揣着干粮,步行往府城赶。从县城到府城有一百多里路,她走得脚底板磨起了水泡,疼得钻心,却没歇一步——她想着病床上的继母,想着年幼的弟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把田产要回来。

到了府城,她直奔郡守衙门,再次递上状纸。郡守升堂,见下面跪着个妇人,衣着朴素却腰杆笔直,眼神里满是倔强,便让她把事情细说一遍。仇大娘这回没只说田产的事,把邵氏守寡受的欺负、仇尚廉逼她改嫁、魏名造谣中伤、赵阎罗强抢弟媳的事全说了,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大人,民女不求别的,只求能让继母安度晚年,让弟弟能安心读书,不被这些恶人再欺负!家父留下的产业,本就该是弟弟们的,凭什么让赌徒们占了去!”

郡守被她的烈性和孝心打动,一拍惊堂木:“好一个烈性女子!此事本县管定了!”当即写下文书,派人送到仇仲所在的县城,命令县官三日之内追回被赌徒侵占的田产,交还仇氏母子;同时严查仇福赌博之事,若找到人,务必严惩,以儆效尤。

县官接到郡守的命令,不敢再敷衍,立刻派人去传讯那几个赌徒,强逼着他们把田产、瓦房还给了邵氏。等仇大娘带着地契、房契回到村里时,邵氏已经能勉强坐起来了,见她把东西拿回来,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大娘,委屈你了……若不是你,我和禄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仇大娘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娘,您别这么说,我是仇家人,护着这个家是应该的。”

从那以后,仇大娘就留在了仇家住下。她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先给邵氏擦身、喂药,然后去灶房做饭,白天要么去地里干活,要么在家缝补,晚上还得教禄儿读书——禄儿的私塾先生嫌他家穷,不肯再来,仇大娘就自己教,她虽然识字不多,却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把自己会的全教给禄儿。

村里的豪强见她家有了起色,又想来占便宜——有次李家想占她家的地界,趁着夜里偷偷把地界石往她家这边挪了半尺。仇大娘第二天去地里一看就发现了,扛着锄头就去了李家,站在他家院门口,大声说:“李大哥,你要是觉得我家好欺负,尽管来!但我爹留下的地,一寸都不能少!今天你要么把地界石挪回去,要么咱们就去县衙评理,看看谁占了谁的地!”

李家男人出来,见仇大娘手里握着锄头,眼神瞪得溜圆,知道她不好惹——之前赵阎罗那么横,都被她告得丢了命,自己可惹不起。赶紧赔着笑脸,让人把地界石挪了回去。

往后,村里再没人敢欺负仇家人了——谁要是敢来撒野,仇大娘要么握着刀上门理论,要么就说“走,咱们去县衙”,那些豪强怕惹麻烦,都乖乖服软。

日子一天天过去,邵氏的病慢慢好了,能下地走路了;禄儿也长到了十七岁,眉眼清俊,读书也用功。仇大娘见家里日子安稳了,就想着给禄儿说门亲事——男大当婚,禄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可她托了好几个媒人,都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禄儿。后来她才知道,是魏名在背后捣鬼。魏名见仇家里里外外被仇大娘打理得井井有条,禄儿也越来越出息,心里嫉妒得慌,就跟村里人说:“你们看仇家里,现在啥都是仇大娘说了算,田产、房子都是她的,禄儿就是个空架子,将来娶了媳妇,也是受仇大娘的气,说不定连家产都落不着。”

村里人都信了魏名的话——仇大娘性子烈,又是长女,确实不像会把家产让给弟弟的人。所以不管媒人怎么说,都没人愿意跟禄儿结亲。仇大娘急得上火,却也没办法,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想着等日子再安稳些,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这年清明,私塾放了假,禄儿从镇上的私塾回来——仇大娘后来凑钱把他送回了私塾,让他跟着先生好好读书。魏名见禄儿回来,心里又动了坏心思:他知道城里的范公子子文脾气古怪,家里有个大花园,是山西数一数二的,花园里有片禁地,是范公子的内宅,外人要是误闯进去,范公子能把人往死里打。他想把禄儿骗去范园,让他误闯禁地,最好被范公子收拾一顿,断了他的前程。

于是,魏名找了个借口,对禄儿说:“禄儿,你刚从私塾回来,肯定闷得慌,我带你去城里逛逛,范公子家的花园可好看了,里面的花比咱们村里的好看十倍,去开开眼界。”

禄儿年纪轻,没防着他,又听说有好看的花,就答应了。两人坐着村里的驴车去了城里,直奔范园。魏名早就跟范园的园丁打好了招呼——他给了园丁几文钱,让园丁放他们进去。

园丁领着两人在园子里转,一会儿指给他们看牡丹,一会儿指给他们看海棠,禄儿看得眼花缭乱,完全没注意魏名的神色。转着转着,到了一处溪水边,溪水湍急,上面架着一座红漆小桥,桥那头是一扇黑漆大门,门内隐隐能看见成片的花,像铺了层锦缎。园丁赶紧说:“二位,前面是公子的内宅,不能再往前走了,咱们往回走吧。”

魏名却拉住园丁,偷偷塞给他一把铜钱,笑着说:“我们就看看,不进去,你先去忙你的。”园丁收了钱,点点头走了。魏名转头对禄儿说:“禄儿,你看里面的花多好看,你先过去看看,我去旁边解个手,马上就来。”

禄儿没多想,顺着小桥往大门走去,推开门进了院子,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笑声。他心里一慌——他听人说过,大户人家的内宅不能随便进,赶紧想退出去。可就在这时,一个丫鬟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他,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回了屋。

禄儿吓得魂都飞了,转身就往桥那边跑。没跑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锦缎衣裳的年轻公子带着几个家丁过来,公子长得眉目俊朗,却皱着眉,脸色很不好,厉声说:“哪里来的野小子,敢闯我的内宅!来人,把他绑起来!”

家丁们拿着绳子就过来抓他,禄儿慌不择路,往后一退,“扑通”一声掉进了溪水里。溪水又凉又急,禄儿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

范公子本来气得要命,见他掉进水里,反而笑了——他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无赖,没想到是个文弱的书生,看着还挺老实。他摆摆手,对家丁说:“别绑了,把他捞上来。”

家丁们赶紧跳下去,把禄儿救了上来。禄儿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头发贴在脸上,狼狈极了。范公子见他虽然狼狈,却眉清目秀,衣着虽然朴素,却很干净,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对家丁说:“去拿套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把他带到前面的亭子去。”

禄儿换了衣裳,跟着家丁去了亭子。范公子已经在亭子里等着了,见他进来,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怎么敢闯我的内宅?”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完全没有刚才的凶气。

禄儿定了定神,躬身行了个礼,说:“学生仇禄,是城外仇家村人。今日跟同乡来园里游玩,被同乡误导,误闯了公子的内宅,还望公子恕罪。”

范公子点点头,没再问内宅的事,反而跟他聊起了读书的事——问他读了什么书,最喜欢哪个先生的文章。禄儿虽然紧张,却也老实回答,说话条理清晰,范公子越听越喜欢,觉得这小伙子不仅老实,还很有学问。

聊了一会儿,范公子站起来,拉着禄儿的手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禄儿心里犯嘀咕,却不敢拒绝,跟着他又往刚才的内宅走去。到了黑漆大门前,禄儿停下脚步,犹豫着不敢进。范公子笑着说:“别怕,是我让你进的,没人敢说你。”

拉着他进了院子,禄儿看见花篱后面有几个女子在偷偷看他,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范公子把他带到正屋里,让他坐下,丫鬟们端上茶和点心。禄儿坐立不安,站起来说:“公子,学生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既然公子不怪罪,学生就先回去了,免得家里人担心。”

范公子摆摆手,让他坐下:“别急着走,我有个东西想让你对一对。我有个乐拍名,叫‘浑不似’,你要是能对出下句,我就放你走,还送你回家。”

禄儿愣了一下——乐拍名他知道,是民间流传的一种短句,讲究对仗工整。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小时候听娘说过,家里以前有个银元宝,上面刻着“没奈何”三个字,是以前的人给银子起的戏称。他抬头说:“学生想到了,银成‘没奈何’。”

范公子一听,高兴得拍着手说:“对得好!对得好!真是个有才的人,跟石崇似的!”

禄儿听得一头雾水——石崇是谁他知道,是古时候的大才子、大富豪,可他一个穷书生,怎么跟石崇比?

其实范公子这么高兴,是有原因的。他有个女儿叫范蕙娘,长得花容月貌,还读过书,范公子夫妻俩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直想给她找个好女婿。前一天晚上,蕙娘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对她说:“石崇是你的夫婿,明天就会落水来找你。”蕙娘醒了,把梦告诉了父母,范公子夫妻俩都觉得奇怪,没当回事。

今天禄儿掉进水里,正好应了“落水”的梦兆;刚才禄儿对出“没奈何”,范公子又觉得他有才,跟“石崇”的才气相配——他觉得这是天定的缘分,所以才拉着禄儿进内宅,让家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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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公子拉着禄儿的手,笑着说:“仇公子,实不相瞒,刚才那个乐拍名,是小女蕙娘拟的,她想找个能对出下句的人当夫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今天你对出来了,这就是天缘。我想把小女许配给你,你看怎么样?我家不缺房子田地,不用你费心彩礼,也不用你上门迎亲,你直接入赘到我家就行。”

禄儿吓得脸都白了——他一个穷书生,怎么敢娶范公子的女儿?再说娘还在家等着他,他要是入赘,娘怎么办?他赶紧躬身说:“公子,您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可学生家境贫寒,配不上蕙娘小姐;而且家母病重,学生不能离开家入赘,还望公子恕罪。”

范公子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说:“那我不逼你,你先回家跟你母亲商量商量,想通了就来告诉我。”说完,让家丁找了匹马来,又让园丁把禄儿湿透的衣裳包好,送禄儿回了家。

禄儿回到家,把事情跟邵氏和仇大娘说了。邵氏一听就慌了,拉着禄儿的手说:“儿啊,这可不行!范家是大户人家,咱们是小老百姓,门不当户不对,人家怎么会真心对你?再说你要是入赘了,娘怎么办?这肯定是魏名那个坏种搞的鬼,想让你惹上麻烦!”

仇大娘却不这么想——她见禄儿说得真切,范公子也不像坏人,而且蕙娘小姐能梦见禄儿,说不定真的是缘分。她对邵氏说:“娘,我觉得这事不一定是坏事。禄儿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范家虽然是大户,可听禄儿说,范公子人不错,蕙娘小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咱们先别急着拒绝,我去跟范公子说说,看看能不能不入赘,让禄儿先跟蕙娘小姐见个面,再做决定。”

邵氏犹豫了半天,还是点了头——她知道仇大娘做事有分寸,不会害禄儿。

过了两天,仇大娘带着礼品去了范家。范公子见她来了,很客气地接待了她。仇大娘把家里的情况跟范公子说了,又说:“公子,不是我们不识抬举,实在是家母年纪大了,离不开禄儿,入赘的事真的不行。要是公子不嫌弃,不如让两个孩子见个面,要是他们合得来,就按正常的礼数办婚事,禄儿虽然穷,可他老实、用功,将来肯定不会亏待蕙娘小姐。”

范公子本来就觉得禄儿是个好苗子,听仇大娘这么说,更满意了——他看出来仇大娘是个明事理、能持家的人,仇家里有她在,蕙娘嫁过去不会受委屈。他当即答应了,让媒婆去仇家和范家说和,选了个日子让禄儿和蕙娘见面。

见面那天,蕙娘隔着帘子看了禄儿一眼——见他眉目清俊,举止稳重,心里就有了好感;禄儿也听丫鬟说蕙娘小姐长得好看,性子温和,心里也愿意。没过多久,两家就定了亲,选了个日子,让禄儿娶了蕙娘。

禄儿娶了蕙娘后,范家给了不少嫁妆,仇家里的日子一下子好了起来——蕙娘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懂事,对邵氏很孝顺,对仇大娘也很尊敬,家里的事她也能帮着打理。仇大娘见禄儿成了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每天除了去地里干活,就是在家教蕙娘做些农家活,两人相处得像亲姐妹一样。

禄儿也更用功读书了,第二年就考中了秀才,在县里小有名气。邵氏见儿子有出息,儿媳又孝顺,身体越来越好,天天笑得合不拢嘴。仇家里的日子,终于熬出了头。

魏名见禄儿娶了范家的女儿,还考中了秀才,心里嫉妒得快发疯了——他处心积虑想害仇家人,可每次都没能得逞,反而让仇家里越过越好。他天天在家琢磨,怎么才能把仇家人彻底搞垮。

这时候,他听说城里来了几个“旗下人”——是清朝入关后,跟着八旗军队来的满人,专门查“逃人”。清朝初年,对“逃人”的管控特别严——旗人家里的奴仆要是逃了,不管逃到哪里,都要抓回来,要是有人敢收留逃人,或者给逃人寄钱,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魏名眼睛一亮——他想起以前听人说过,仇仲被流寇掳走后,好像被卖到了旗人家里当奴仆,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逃了。他虽然没证据,却想赌一把——就算仇仲不是逃人,他只要诬告禄儿给逃人寄钱,就能把禄儿抓起来,到时候仇家里没了禄儿,肯定会乱套。

于是,魏名偷偷去找了那些旗下人,添油加醋地说:“官爷,小的要举报!城外仇家村的仇禄,他爹仇仲原是旗人家里的奴仆,早年逃了出来,这些年仇禄一直在偷偷给她爹寄钱,窝藏逃人,这可是大罪啊!”

旗下人本就想抓几个逃人邀功,听魏名说得有模有样,当即带着差役去了仇家村。他们闯进仇家时,禄儿正在院子里陪蕙娘看书,邵氏和仇大娘在缝补衣裳,一家人正其乐融融。旗下人不由分说,把铁链往禄儿脖子上一套,厉声说:“仇禄,你爹仇仲是逃人,你竟敢给他寄钱,跟我们走一趟!”

禄儿懵了——他只知道爹被流寇掳走,从来没听说爹是旗人的奴仆,更没给爹寄过钱。他想辩解,可旗下人根本不听,推着他就往外走。邵氏吓得扑过去,抱着旗下人的腿哭:“官爷,你们弄错了!我男人不是逃人,我儿子也没寄钱,你们放了他吧!”

仇大娘比邵氏冷静,她知道跟旗下人硬拼没用,赶紧拦住邵氏,对旗下人说:“官爷,我弟弟肯定是被冤枉的,要是真有这事,我们配合调查,但求官爷别伤了他。”说着,偷偷塞给领头的旗下人几两银子——她知道这些人贪财,先稳住他们再说。

旗下人收了银子,态度缓和了些,说:“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先把人带回城里审问,要是真冤枉了,自然会放他回来。”说完,押着禄儿走了。

蕙娘见丈夫被抓走,急得直哭,仇大娘拍着她的背安慰:“别慌,我这就去城里找范公子,他路子广,肯定能想办法。”她顾不上吃饭,揣着钱就往城里跑,找到范家,把事情跟范公子说了。

范公子一听就急了——他就蕙娘一个女儿,禄儿是他的女婿,要是禄儿被流放,蕙娘可怎么办?他赶紧动用自己的关系,去城里的衙门疏通,找旗下人的上司说情。可清朝初年的逃人法太严,上司不敢徇私,只说“可以免了蕙娘的连坐,禄儿必须按律流放口外”。

口外就是长城以外的草原,荒无人烟,冬天冷得能冻死人,去了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范公子没办法,只能跟仇大娘说:“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保住蕙娘,禄儿……只能先去口外,我再慢慢想办法救他。”

仇大娘心里难受,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她回到家,把事情跟邵氏、蕙娘说了,邵氏当场就哭晕了过去,蕙娘哭得撕心裂肺,却也没别的办法——她不能跟禄儿一起去口外,要是她走了,邵氏没人照顾,仇家里就彻底散了。

没过几天,官府的文书下来了:禄儿流放口外,田产全部没收充公。差役们来搬东西时,仇大娘拦在了院门口,从怀里掏出当年分家时写的文书,大声说:“官爷,这些田产不是禄儿的!当年分家时,家里的田产分了两份,福儿一份,禄儿一份,后来福儿把他的那份输了,禄儿的这份是我后来打官司要回来的,可我早就把地契改成了福儿的名字——福儿虽然不争气,可他也是仇家人,这些田产该算在他头上,跟禄儿没关系!”

差役们拿过文书一看,上面确实写着田产归仇福所有,还有当时见证人的签字画押。他们不敢擅自做主,回去禀报了县官。县官查了查,发现文书是真的,而且仇福早就跑了,找不到人,只能作罢,没把田产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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