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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 秀雅立刻抬起头，往柴房方向瞧过来。
狗剩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从柴火垛后走出来。这一露面，院里瞬间安静了。张二婶瞪着眼睛，手里的粗瓷碗差点掉地上，半天憋出一句：“狗剩？你这是…… 滚泥潭里了？”
秀雅也愣住了，看着他满脸满身的泥，还有肿得老高的脚踝，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快步走过来：“你这是咋了？摔着了？”
狗剩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地说：“没、没事，就是不小心踩滑了。”
“没事？你看看你这脚！” 秀雅蹲下身，想碰他的脚踝，又怕碰疼了他，只好皱着眉问，“疼得厉害不？野兔打着了吗？”
一提野兔，狗剩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跟蚊子似的：“跑、跑了。”
张二婶在一旁看得直乐，捂着嘴笑：“我说狗剩啊，你这哪是打猎，分明是给野兔当靶子呢！追了半天啥也没捞着，还把自己摔成这样，真是笑死人了。”
狗剩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从脸红到脖子根，连泥都遮不住。他想反驳两句，可一开口就呛出一口泥星子，引得张二婶笑得更欢了。
秀雅却没笑，转身进了屋，很快拿着个小瓦罐出来，里面装着自制的草药膏 —— 那是她上次从娘家带来的，说是治跌打损伤很管用。她蹲在狗剩面前，轻声说：“把裤腿卷起来，我给你敷药。”
狗剩乖乖地卷起裤腿，露出肿得青紫的脚踝。秀雅小心翼翼地把草药膏抹在上面，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似的。药膏凉丝丝的，敷在肿处，疼痛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下次打猎，别这么急。” 秀雅一边敷药一边说，“我昨天教你的看风向，你忘了？刚才那野兔是顺着南风跑的，你逆风追，肯定追不上。要是顺着风向设个陷阱，早就逮着了。”
狗剩愣了一下 —— 他昨天光顾着嫌秀雅讲得麻烦，根本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这风向还真管用，早知道听秀雅的，也不至于摔成这样。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俺、俺下次一定听你的。”
张二婶在一旁看得点头：“还是秀雅有主意！狗剩啊，你可得好好跟你媳妇学，别整天瞎闯。” 她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俺先回去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别让泥干在身上，难受。”
送走张二婶，秀雅扶着狗剩进了柴房，又端来一盆温水，拿了块胰子给他擦脸。狗剩坐在柴堆上，任由秀雅摆弄，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 —— 以前他摔了跤，他妈只会骂他 “没用”，从来没人像秀雅这样细心照顾他。
“饿不？” 秀雅擦完他脸上的泥，又递给他个窝头，“我给你留了个，还热着。”
狗剩接过窝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窝头。他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秀雅，俺明天再上山，一定给你逮只大野兔回来。”
秀雅笑了笑，拿起他断了梢的竹弓看了看：“弓坏了，先修好了再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帮你看风向。”
狗剩心里一喜，刚想答应，又想起自己今天摔得狼狈样，赶紧摇头：“不行，山上太危险，你别去。”
“有啥危险的？我跟着你，还能帮你搭把手。” 秀雅把竹弓放在一边，“再说了，你这脚崴了，一个人上山我也不放心。”
狗剩看着秀雅坚定的眼神，心里甜滋滋的，也不再反驳，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糊满泥的衣服，又看了看秀雅干净的粗布褂子，忍不住笑了 —— 原来这 “臭老九” 的女儿，不仅不讨厌，还这么贴心。
当天晚上，狗剩躺在床上，脚踝虽然还疼，但心里却美滋滋的。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秀雅给的粗布巾，又想起白天秀雅帮他敷药的样子，忍不住咧嘴笑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他脸上，映得他眼里全是笑意。
他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听秀雅的话，好好学看风向，逮只大野兔回来，让秀雅高兴高兴。至于张二婶说的野猪，他才不怕 —— 有秀雅在身边，就算真遇着了，也能想出办法对付。
而灶房里，秀雅正借着油灯的光，帮狗剩缝补白天摔破的褂子。她拿起针，穿上线，一针一线地缝着，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想起狗剩今天摔成泥猴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 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糙汉，其实也挺可爱的。
夜色渐深，李家的土坯房里，一盏油灯亮到很晚。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伴着屋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谁也不知道，这对歪打正着的夫妻，将来会在这片荒坡山林里，闯出怎样的一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