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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闭着眼，鲜血从指尖滴落，坠入地面的图案中央。一滴漆黑的液体悬在图案上，迟迟未落。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的气息，夹杂着潮湿的泥土味。
他睁开眼，缓缓起身，朝前方洞口走去。
那是焚天炉沉降后显露的入口。洞口边缘泛着暗红微光，如同余烬未熄的炭火。他抬脚踏入，脚下触感滑腻，像是干涸的血迹。一股寒意顺着腿骨攀升，四肢骤然发麻。
他立于血池中央。
池水仅及膝盖，行走却异常艰难，仿佛拖拽着重物。刚站稳，水面忽起涟漪，一圈圈荡开。紧接着，铜镜浮出。
一面接一面，漂浮于血水之上，镜面齐齐对准他。每面镜子中，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第一面是枯河村的夜晚。火把照亮土屋，村民手持锄头将他团团围住。有人高喊“灾星”，有人掷来腐烂菜叶。他跪在泥地，额角流血，雨水混着血水糊住双眼。那时他才十二岁。
第二面是柳菁。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发丝凌乱，嘴角渗出黑血，冲他微笑，牙齿泛紫。忽然扑来抓脸，他闪身躲过，她又猛扑而上，口中发出怪异嘶叫。
第三面、第四面……越来越多。有他在山谷被蛇咬伤后滚落山崖的画面，有外门弟子朝他唾骂吐口水的嘴脸，还有玄明子立于高台之上，唇形分明说着“此子可作炉鼎”。
这些并非虚妄。它们直接刺入脑海，扎进记忆最深处。
他不动。任那些声音回响，任那些画面撕扯心神。
他知道这是试炼。血池想让他崩溃，想逼他否认过往，想令他求饶。
但他站着，纹丝未动。
肩上的旧伤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流入池中。池水开始晃动，镜子摇曳更甚。其中一面镜中，柳菁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指甲深陷皮肉；另一面镜里，村民点燃柴堆，要将他活祭上天。
左眼传来剧痛。
骨纹在皮下跳动，越来越烫。他低头看手，指尖发白，掌心满是汗水与血。只要退一步，这一切就会消失；只要说一句“我受够了”，便能脱身。
他没有退。
他低声说：“我认得这痛。”
话音落下，左眼骤然迸出金光。
那光自骨中燃起，沿血脉蔓延全身。血液沸腾，骨骼震颤。金光触及第一面铜镜，“啪”地一声碎裂，碎片坠入血池，化作黑烟消散。
第二面、第三面……所有铜镜接连炸开。咔嚓声连成一片，池底轰鸣震荡，整个空间剧烈摇晃。
他依旧站立，喘息粗重。左眼仍灼热难当，但视线前所未有地清晰。
血池开始退去。
水面迅速下降，露出下方黑色石台。台中央搁着一只白玉盒，四角刻有骨纹，盖上镌着四个字——洗髓丹方。
他走过去，蹲下，伸手去取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