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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龙门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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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展雄风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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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日本鬼自从扫荡离贾汪,

一路上好似猛虎扑群羊。

一路上横冲直闯无拦挡,

一路上抢的顺手吃的香。

第二天按照计划返回去,

数一数整整弄到八车粮。

这一回扫荡的功劳真显著……

周围众人当中有人说道:“说书的,从头说,从头说。”此人话一出口,众人便跟着起哄:“从头说!从头说!”

褚思鹏心中暗暗叫苦:“我这一上午了,那是水米不曾沾口……,没法子,先说上一场再说……”

褚思鹏只得压了压肚内的虚火,重整锣鼓——

历尽百年苦难,

熬来铁臂钢肩。

何堪屈辱忍摧残,

送了神州赤县。

日寇恃强走险,

萋萋血沃中原。

炎黄遗胄奋鹏抟,

教敌亡魂丧胆。

《西江月》罢,言归面转。单表八路军一一五师运河支队一大队第三中队在杜家庄的一战,他们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只杀得鬼子心惊胆颤,叫苦连天,狼狈逃窜。同志们,这可才是昨天的事。我们也曾听见那大炮轰隆隆的一整天没断地响,大家也狂着一把汗。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打法,怎样的打胜?这里有鼓词报告,您要不嫌俺哑喉咙破噪子,请听我说唱一番:

言的是打罢新春天尚凉,

八路军开进运南的杜家庄。

住下了二大队的三中队,

个个是中华民族的好儿郎。

全凭着不怕艰难不怕死,

一心要驱逐鬼子回东洋。

记下这八路的健儿且不表,

再说说送死的鬼子到这乡。

(白) 这是哪里来的鬼子呢?这是驻在贾汪的鬼子,他们前天就出来扫荡。日军二百余名,外带骑兵四十余名,伪军一百余名,先往东北方面窜扰。

(唱) 这伙贼浩浩荡荡出贾汪,

一路上奸淫烧杀又抢粮。

东北乡和平居民无准备,

霎时间鸡飞狗跳遭了殃。

一家家扶老拖幼四路跑,

鬼子兵到处搜索“花姑娘”。

他那里嗷嗷叫着紧追赶,

小脚女跑不快的跳了汪。

有一位寻死不迭轮    奸死,

还有个老头抢护被刺伤。

狗强盗拿着屠杀谝本事,

山脚下活劈三岁的小儿郎。

到庄里有用的东西翻抢,

还更要抓鸡打狗杀猪羊。

单等到吃饱喝够竭足了劲,

他这才牵牛拉车装上粮。

临走时随手放上几把火,

到处里浓烟烈焰吞草房。

到处里哀鸿遍野血满地,

到处里寻爷唤女哭亲娘。

眼看着“王道乐土”风光惨,

武士道精神抖擞意气扬。

第二天绕道住在小山子,

第三天顶着个霉头下了西乡。

从黎明走了已有十多里,

眼看着前边就是杜家庄。

(白) (白)且慢。你刚才说过,咱八路军一一五师运河支队第一大队第三中队驻扎在杜家庄,这两军相争,你死我活,怎么都这么大意,连个情报也没有?同志,这问得对,问得好,请您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唱)日本鬼自从扫荡离贾汪,

一路上好似猛虎扑群羊。

一路上横冲直闯无拦挡,

一路上抢的顺手吃的香。

第二天按照计划返回去,

数一数整整弄到八车粮。

这一回扫荡的功劳真显著……

(白)那贼头看着八辆大牛车,装满了粮食,心里高兴得直痒痒,想道:这样的胜利,必须早点向太君报告才是。于是——

(唱)他对着报话机子大嚷嚷。

听得出对方也是很高兴,

传来的话句句鼓励带表扬:

(对话式的道白)“好好好,你们的辛苦,成绩大大的,阻碍的没有?”

“没有没有,毛猴子跑了跑了的。”

(恢复议论的口气)他这话可说拐了场了,哪里是什么毛猴子跑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传了开去,村民们还不跑?头一天下午,再到村庄上,就看不见人了。倒是还有鸡,有猪,有粮,一一满足了他们的。

到了第二天,又去了几个村子,别说是人啦.就连粮食,牲口,也都没有了。本来应按原计划回去的,可是经他这么一吹,报话机里却传来新的命令,要他先派一小队伪军,把粮食护送贾汪;大队人马继续扫荡,再扩大范围,多抢一些粮食。

常言道“军令如山“,他只得照办,可是转游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因为怕把人都吓跑,也不敢再杀人放火,傍晚才到了小山子,盲人瞎马,当然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啦。

至于咱八路军,那自然不同。运支二大队充分掌握了敌人扫荡的情况,直到他们向返回贾汪的路线出发了,才飞报运北的支队部。

各位客官,敌人通讯用报话机,我们的游击队就靠着侦察员的飞毛腿呀!三中队就是根据这样的情报,后半夜过河,驻地是敌人从来不到的地方。各位请注意:这一场双方都是意外的遭遇战就要打响了——

(唱)三中队夜渡运河雾茫茫,

走到那杜家庄里安营房。

丁队长把战士住地查一遍,

他这才走进队部卸戎装。

到铺前尚未打开行李卷,

门外边一声“报告”甚急忙:

游动哨发现东方有情况,

出现了满长的队伍映曙光。

丁桂雄急忙转身朝外走,

一伸手铺头上抓起了盒子枪。

到村东登上炮楼向前瞅,

他在那望远镜里看端详。

那队人距此不过二里路,

分明有太阳旗子前边扬。

下炮楼找来三位分队长,

细分析敌情地势作商量。

四周是一抹平川的开阔地,

若要想脱离战斗就太荒唐。

虽然是兄弟中队隔不远,

大白天也不能暴露筑人墙。

在庄里我能躲来敌难进,

(白)小鬼子,来吧!

(唱)比一比哪头草鸡哪凤凰。

殷延铸一分队长拍胸脯,

把东门交给我守保无妨。

瑞庭说(夹白)同志!

(唱)凡事要朝难处想,

咱今天要准备一人把十人当。

再加上装备较差子弹少,

全凭着活打巧打战术强。

常言道勇敢沉着是胜之本,

你要掌握五十米外不开枪。

殷队长昂头一笑答应“是”,

他几个调兵相地稳又忙。

战士们掏好枪眼瞄着等,

日本鬼他可一点也不紧张。

眼看着前面的村庄多安静,

有几缕淡淡的炊烟在屋顶扬。

想必是庄户人家正做饭,

难得那前天的幸运再享一享。

他不知天高地厚朝前闯,

霹雳乒乓杜家庄里开了枪。

咱们的机枪射手才十九岁,

陈延君他稳瞄稳打真漂亮。

一梭子撩倒敌七八个,

好不叫鬼子挠头发了慌。

只落得活的拉着死的跑,

腿短的跑得慢了去一双。

一口气跑到步枪的射程外……

(白)咱够不着他啦,他可还有大家伙哩!

(唱) 哐哐哐颗颗炮弹出了膛,

只听得一炮一炮又一炮,

铁榔头接连楔进杜家庄。

(白)轰,轰轰……, 嗵……咔拉……

(唱)爆炸声带起一片连环响,

杜家庄塌了房子倒了墙。

烧夷弹到处燃起熊熊的火,

腾上来滚滚尘烟黑兼黄。

更可恨那空中开花的榴散弹,

我战士一名阵亡俩负伤。

受伤的死活不肯下火线,

他更要报仇雪恨拼一场。

鬼子兵的优势全在重武器,

直打了一个钟点还要长。

他这才小心翼翼往前上,

散兵线包围了半个杜家庄。

上上上忽然一齐都卧倒,

派一伙汉奸喊话来劝降。

汉奸队早就吓得麻了胆,

硬碰上太君下令不敢抗。

也只得哆哆嗦嗦强挪步,

挨到那大半里路就开了腔。

(白)“土八路呵,毛猴子,你们跑不了啦,赶快投降吧。太君说啦,缴枪不杀……”。“再上!”鬼子一声大吼:“上去,前边的喊!”汉奸们只好又往前蹭,但却忘了喊话。鬼子再喝一声,“喊话的!”他们才又喊起来,颠来倒去,一遍又一遍,嗓子都喊嘶啦,庄里却不见一点动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敌人打炮的时候,我们有了伤亡,战士们便注意躲炮弹,单找那屋角墙圪垃里待着等敌人的炮火一停,就出来凭着枪眼,守住圩墙。从枪眼看见汉奸队的那个孬种样子,一个个火冒三丈,只是队长说了:“一不开枪,二不回话;放过汉奸,专打鬼子。”他们憋着气,眼看着汉奸们又被鬼子从地上喊了起来,伛偻着腰,朝前走着一路叫喊。其实,那伙龟孙心里想的是“俺爹唉!您可别打呵!,,嘴里还只得喊着:“土八路……投降吧……“

(唱) 狗汉奸一行走着叫嚷嚷,

好不叫庄里的健儿怒满腔。

看你那低三下四的奴才调,

我恨不得抓到跟前来训一场。

有一个年幼的战士忍不住:(白)“走狗——”

(唱)一开口肩膀上挨了一巴掌。

身旁的兄长对他认真地讲:

“你怎么不顾命令自逞强?”

小家伙伸伸舌头咽住了骂,

战场上敌兵突然发了狂。

(白)哒哒哒哒哒哒哒,

嗄嗄嗄嗄嗄嗄嗄……

(唱)东、北、南轻重机枪一齐扫,

好似飓风骤雨搅大江。

鬼子兵一跃而起疾步跑,

你看他屈腿躬腰端着枪。

这一场集团冲锋来得猛,

殷延铸他两眼圆睁心不慌。

狗杂种你腿快不如子弹快,

(白)同志们——瞄准活靶!

(唱)咱叫他跑着跑着见阎王,

丁队长他三面观察早断定:

鬼子的主攻所在是东方,

他忙到二分队里把人调。

(白)调谁?

(唱)一分队守着南门的单立璞,

神枪手他百发百中不虚枪。

再说那鬼子的机枪也真带劲,

东门上瓢泊的子弹掏围墙。

好几个枪眼挖大了一多半,

战士们抬头了望被他伤;

那鬼子仗着火力闯得快,

一伙子东门外面要爬墙。

李明生伸手摘下手榴弹,

(白)哧——扔 轰——

(唱)轰轰轰几个战士一齐甩,

鬼子们死的死来伤的伤。

剩下来有的后退有卧倒,

单立璞顺过来他的三八枪。

(白)敢说这三八式在咱运河支队,也算是精良的武器了。请问:这三八式不是日本枪吗?对。三八式是日本制造,比咱那汉阳造可强得多。你没听咱队伍唱的,“没有枪没有炮,鬼子给我们造……”日本国给我们造好了三八大盖.老远地运了来,咱八路缴到手里.连收条也不开一张。单立璞的枪法好.缴来武器先给他换上啦。

(唱)单立璞顺过他的三八枪,

对着那大窟窿里只一张。

看见个鬼子穿着呢大氅,

在那里指手划脚站高岗。

(白)好一个神射手呀!

(唱) 他估量着把标尺打到六百五。

(白)再一看,就把手指头一抠,

(唱)那鬼子一头栽倒在地当央。

保准那是前线的指挥者,

眼看着大群的羔子少了头羊。

那机枪火力渐渐松下去,

士兵们进退无主各猖狂。

咱这里紧紧瞄着一齐打,

射手们一枪一枪又一枪。

鬼子们来的不难走不易,

打头的“勇士”多半泡了汤。

乱纷纷稀里哗啦朝后退,

随后就一片炮声大哐当。

交替着打炮进攻不住手,

我战士摸熟了这套倒少伤亡。

从早晨打到红日过当午,

(白)暖!

(唱)英雄们有限的子弹快打光。

丁队长四方查看心焦急,

该怎样组织最后的拼一场。

转一圈他又走到东门上。

(白)怎么样呵?

(唱) 殷队长身子一挺头一扬,

他伸出四个手指反复地比。

随后便笑迷迷地开了腔,

叫队长你且放心打下去。

咱用刺刀给他个大开膛,

丁队长苦笑点头说“自然是”。

一回头看见明才那小康,

弯下腰问他“你还有多少?”。

(白)“三颗。你看吧队长:

(唱)拼刺刀我也不比别人穰”。

丁队长伸出手来说“给我俩”,

康峰来不由得小脸一啷当。

(白)各位同志,你会纳闷儿,这丁队长怎么向康峰来要起子弹来了?原来小康是全队最小的战士,说是十六,其实还吃着十五岁的饭,平时最受大家和队长的喜爱。这回丁桂雄想集中一点子弹,叫几个好射手多发挥作用,尽量延缓最后决斗的时问.也是没有法子的主意!先从他那里要起,心想是容易开头。小康当然不高兴啦。等队长说清楚了,他却卡啦啦啦,把三颗子弹一起倒了出来,嘟丧着脸说:“你都拿去吧,反正我等着拼刺刀,我还有石头。”果然,小鬼身边已经码着一堆石头,因为手榴弹差不多扔完,战士早就准备石头了。丁队长见此光景,真象一口吃了五十个小糖人儿——百抓挠心.这三颗子弹,接呢?不接呢?正在踌躇,’听得背后有人高叫“丁队长“,大家一齐望去——

(唱)但只见来了房东本姓杨,

带着他两个儿子一个女。

手里边抬着两个大木箱,

走上前往地上一放说您只管打,

我家里子弹还有两大箱。

在场的战士听了先一愣。

紧接着鼓掌欢呼沸洋洋,

忙向前连掀带撬打开盖。

(白)哎呀!

(唱)齐整整七九子弹放亮光,

忍不住个个都去伸手抢。

通讯员传人领取跑得忙,

(白)这子弹呵!子弹!!

(唱)子弹你就是胜利是生命,

你就是那日寇汉奸的好干粮。

丁队长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白)他这才后怕呵!

(唱)才觉得扑扑腾腾地心发慌。

一低头手心还有仨子弹,

乐哈哈完璧归赵给小康。

康峰来一蹦多高咧着嘴,

跳起来全身扑上子弹箱。

他恨不得手舞足蹈出喜气,

恨不得撒丫子打滚儿欢一场。

坐起来两手抓了五排子,

急忙忙就向子弹带里装。

这哪象往子弹带里装子弹,

分明是直朝心窝里揞冰糖。

正说着敌人又打罢了一阵炮,

咱战士腰杆挺硬气昂昂。

单立璞一见子弹净是七九。

(白)“可有六五的吗?’’他问杨德本。杨德本说:“只怕没有。但我还捡到好几支枪,带个盘子,七九子弹。”各位乡亲,这时候敌人又在进攻,咱战士放胆杀敌,没有了弹尽之虑。我这里抓一个空儿,向大家交待:这杨德本,一个农民,哪来那些枪支子弹呢?我想您还都记得,台儿庄大战之后,日军从北线南下,占了徐州几乎切断了中**队的退路,我们这里,由台儿庄到寨山一带的胜利之师,不得不急忙撤退,车辆不够,咱这里乡下的路又不好,加上日本飞机轰炸,遗弃的弹药枪械不少。咱们也有捡到的吧?运支的战士,有的就是带着自捡的枪支来参军的。这杨德本大概得算捡得最多。他平常不讲,要紧要忙,一下子献出来,就起了决定作用了。

(唱)丁队长调整武器出主张,

他把那机枪拨给单立璞。

陈延君换使一颗转盘枪,

英雄们提起了精神憋足了劲。

直想叫鬼子进攻更猖狂,

早一会敌人见村里火力减。

他也在决心取胜把威扬,

就这样敌人猛攻我猛打。

村外面留下了腥红的血汪汪,

单立璞抱起家什四面跑。

(白)哪里吃紧他就到哪里去打。

(唱)叫鬼子不知有多少机关枪。

数不清攻上来又打下去,

直打到西方奄奄下夕阳。

鬼子兵一见天晚心害怕,

他只好掩旗息鼓回贾汪。

在别庄抓来牛车十几辆,

把他的伤兵死尸装满箱。

惊惶惶屁滚尿流逃回去,

走到那杜安山口遭了殃。

且不讲鬼子败回的狼狈相,

单表咱得胜的健儿喜洋洋。

这时节入夜风凉出月亮,

支队部的三位首长进了庄。

朱政委连同正副支队长,

一同来庆功慰问并表扬。

丁队长迎到面前忙汇报,

他把那作战的经过讲周详。

幸亏了杨家大爷献子弹,

俺才能胜敌优势赶豺狼。

首长们闻听此事齐称赞,

找到了杨德本来谢扶帮。

今天是军民协力得全胜,

感谢你爱国拥军思想强。

回头来支队首长看战士,

官兵们齐唱凯歌在杜庄。

在杜庄英勇牺牲六烈士,

可敬他血染黄花姓名香。

后死者誓复山河把仇报,

那时候解放的旗帜遍地扬。

全中国炎黄子孙四万万,

问问哪个愿把奴隶当。

做工的力图提高求进步,

务必要自力更生大改良。

种田的加紧努力搞生产,

要保证抗战的部队有军粮。

青年人勇跃参军杀贼寇,

妇女们给军人做鞋缝衣裳。

只要咱全民动员齐一心干,

奋神威一直打到东京上。

说到此处,褚思鹏皱着眉,干咽了两口唾沫,说道:“嗯……,嗯……,没了,没了,大伙儿散了吧,散了吧……”

就听得有人咋呼道:“我们才刚来,怎么就散了!再说一遍,我们就想听听打鬼子的事,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啊,再说一遍!听打鬼子过瘾。”人群中立时有许多人附和。

褚思鹏这才抬起头来细看,原来这一会子早又不知来了多少人,把个说书场挤的满登登的。比适才褚思羽说书的时候是多了去了。那些个听完了的,你也不见他向处走,外边的一直还有人想朝里挤。

褚思鹏暗暗叫苦:“娘哎,这个马蜂窝怎么捅成这个样子了!这得到什么时候?”不禁的愁上眉头。

这里有褚思鹏想不到的地方。

一者是这一上午赶完涧头集的回到村之后,这嘴可就没了把门的了。把个运河支队打鬼子的情形那是说的神乎其神。

虽然说之前有过台儿庄大捷,可是那毕竟是大军团作战,参战的外来部队,又是东北军,又是四川军,又是云南军的。可昨天的杜庄大捷,那可是本地的兄弟爷们打出来的,有许多那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了,就是身边的人。怎么这些人也能打鬼子,而且还打赢了?怎么还有人免费说书,说了一场又一场?那不行,咱得去听听。

好么,老百姓众口一传,许多人就沉不住气了,再加又是冬季,反正在家也做不了什么,这就相互喊着就来了。

二者,褚思鹏这一开始,街上有人立马就发现,这个人和刚才那个人有点不一样,刚才那个是渔鼓。这一传,附近的人许多虽然听过了,可是图个新鲜也就重新回来了。

褚思鹏暗自发愁,可这又如何收场啊?

褚思鹏咬咬牙:“今天就赶到这儿了,就权当我也打鬼子了,这一辈子,饿几顿的事也没少碰上过,哪差今儿个这一回?饿倒不打紧,只是这口干舌燥如何得了?”

想到这儿褚思鹏起身作了个罗圈辑:“各位父老乡亲,昨天运河支队的战士打鬼子,六位战士殉国,还有一位伤势严重,保不保得了命也还难说。想我褚思鹏能把他们的英雄事迹说给各位听,那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本份。他们都能以命报效国家,我褚思鹏说几场书那又有什么不该的?只要大伙儿想听,就是说个三天三夜,我褚思鹏也绝不皱一皱眉头。只是……,只是……”

说到这儿褚思鹏略停了停:“只是有一样,这说书的最怕的是口干舌燥,哑喉咙破嗓子,还烦请住在这附近的兄弟爷们,谁去给弄碗水来,洇洇这条干沟,再痛快说与大家听,如何?”

一句话未完,只听得有人接道:“说书的,别的没有,这白开水管你够,你稍一等,我去去就来……”

……

——解放之后,褚思鹏曾特意回过一次西朱古村,访了故人,为的就是叙旧喝酒。

酒后褚思鹏似有些失态,向着张茂春说道:“……,三哥,你知道吗,那天,就那天,在涧头集,我说书给你听,杜庄,对就是杜庄大捷……,你走后,兄弟我可累的够呛,直到天黑,天黑你知道吗?三哥,那儿的人喜欢听我唱,喜欢听咱们的队伍打胜仗……”

“我,还有思羽,我们唱了老些日子,南北集的唱。你猜怎么着三哥?三哥,日本鬼子的在峄县的那个宣抚班,对了,是宣抚班,叫我们弟兄俩给唱散了!哈哈,唱散了!”

“宣抚班,什么是宣抚班,你知道吗,三哥?那是日本鬼子的玩意。他派兵打完咱了,还派人来,说那是对我们好……,说什么中日亲善,亲他娘的个腿,亲善?亲善还杀我们那么些人,还抢走我们那么些东西?”

“什么宣抚班,他们不行,他们不是你兄弟我的对手……,哈哈,你兄弟我那个破鼓一敲,什么宣抚班统统完蛋……,完蛋了,那个月底就完蛋了,被鬼子头头给骂了,他们那个宣传,不如我,鬼子头不要他们了,你兄弟我才唱了几天,哈哈……,都给他娘的唱到新民会里去了。”

“什么是新民会,你懂吗,三哥,新民会,你听我给你说……”

“什么宣抚班,什么新民会,都他娘一个德行,都是要咱们中国人当顺民,听倭鬼的……”

话未说话,褚思鹏身子前倾,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了。

这里面其实有许多东西是褚思鹏所不知道的。

宣抚班实则上是日本对华思想战的一个机构,设正副班长,均由日军官兵担任,所有成员都称作宣抚官,这些人或能写会画,或巧言善辩……,寻常中国人是无法进入宣抚班的,能被作为日本人物色的对象以进入的,一般是所谓的“德高望重”的“地方名流”。

取名“宣抚”,其意颇恶。

中国向来有“宣抚使”制度,如大唐皇帝派要员下赴地方,巡视灾情,称“宣抚使”。取名“宣抚”,其意已把中国当作其一个地方结构。

宣抚班实行的是“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奴化措施。通过宣抚班,宣扬一些什么:同文同种、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圈、皇恩浩荡、王道精神……,并组织“治安维持会”等。

宣抚班取消并入新民会,其实不只是峄县的事,整个华北都这样。

就在杜庄大捷那个二月的下旬,日军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多田骏下令解散华北各地的伪宣抚班,并于三月上旬下令改组伪新民会,使各地的伪军、伪政权、伪新民会一元化,以加强其在中国的统治。同时,山东省指导部也与宣抚班合并,伪山东省公署省长、山东省邹县人唐仰杜任总会长。

解放后,唐仰杜被人民政府以汉奸罪判处死型,在济南执行枪决。

日本内部有一个说法:“政府是发布政令要民众执行的‘严父’,而新民会则是上情下宣,下情上达的‘慈母’。”

新民会成员多由汉人组成,如此在宣传上则更有欺骗性,并减少民众的对立性。

新民会有中央机构和地方机构,在北平设立了中央指导部,江苏省无锡人缪斌任部长,并兼任副会长,并为新民会作歌词:天无私覆,地无私藏;会我新民,无偏无党。春夏秋冬,四时运行;会我新民,顺天者昌。东方文化,如日之光;会我新民,共图发扬,亚洲兄弟,聪明乃强,会我新民振起八荒。

日本投降后,缪斌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逮捕,判处死刑,在苏州监狱执行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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